40. 新生代

到学园都市听奇闻怪谈是相当新奇的体验，就像是出国旅游时一定要登录下国内被禁的网站，品尝些国内尝不到的独特水果一样。虽然很多所谓怪谈其实感觉像是屁大的小事，也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是苏逸杨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凭借常识判断，这些里有大概三分之一是假的或者巧合，剩下三分之二也多半是能力者用各种能力有意无意造成的后果。不过这些事情本来就是苏逸杨当作魔术来听的。他会一边听一边想，如果是自己怎样能用道具加上巧妙的手法做成同样的事；如果道具还不足够，那么什么样的异能者可以制造出这样的效果。

　　很多这种所谓的都市传说都不难用各种手段制造出来。唯一的问题只是，因为完全是间歇性偶然出现，很难去故意观测，也没有专门调查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最后就才只留作传说了而已。

　　除去这些各种各样的奇闻怪谈，还有一些是小道消息和传言。其中有的消息非常神奇和劲爆，有理有据，极具可行性，甚至让苏逸杨觉得有些激动……

　　而小仓霜华现在展示给他的信息，是某个小众论坛网站上，一位自称是学园都市某研究所的科研员声称自己偶然看到某个保密计划企划的引言部分，并且做出了转述。虽然这个人也承认自己写作水平极差，表达能力堪忧，具体的内容也已经记不清楚，但是依然能从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看出这个计划的野心：

　　“……那是一个秘密的研究项目，名字叫做[新生]，具体负责的研究机构名称被抹去，但是可以知道的是资金来源于阿美利嘉联邦。正如无数其他的外资企业和研究机构一样，投资者因为项目的敏感性，考虑到阿美利嘉联邦舆论监督严密，政策束缚很紧，才选择在更加宽松自由的东瀛学园都市注册子公司并开展科研。在被抹去名称的研究所内，每天都有无数的婴幼儿降生，然后不等他们成长起来就会被无痛安乐死，仅仅选取基因最优的进行下一轮随机培育……就像是古代人们选育作物、家畜一样，这个项目的目标是通过人工引导基因变异，再加上模拟类似进化论自然选择的方式，加速人类的自然进化，快速培育出最优秀的基因……”

　　“这次实验也会间接对基因与超能力天赋间关系的研究做出贡献……”

　　“相比于浩瀚的宇宙而言，人类太短命也太脆弱了：永远需要氧气，经受不起任何冲击，几百度的温差都受不了，随便一点辐射就会要命。这阻碍了他们探索宇宙的脚步，也已经成为文明成长的限制——九成九的资源要被浪费在小心翼翼保护那脆弱的躯体上，而那短得可怜的寿命完全无法承受光年尺度的旅行……”

　　“即便有了超能力开发，人类的躯体相比于他们的头脑，依旧显得不够协调。人类有着惊人的智慧，能力者甚至通过开发都获得了惊人的破坏力，但是他们自身的躯体却不堪一击。即便是Level 5 的战略级能力者，绝大部分也没有办法在一颗几百米外狙击手暗杀的子弹下生还，或者在没有空气的外太空中漂浮半小时而不死。”

　　“人类需要继续进化，直到不再让自身的躯体成为继续进步的累赘。哪怕变得面目全非也在所不惜。所谓的‘这样的还算是人类吗’的问题从来都是自寻烦恼。从猴子进化成人的时候，我们的祖先也并没有因‘这样还算是猴子吗’的问题而停下。谨慎是必要的，但是这是必须踏出的脚步。那些以‘对自然保持敬畏’的名义做出的坚定反对的言论，很大部分来源于镌刻在人类本能对安全区的依赖、固步自封的天然倾向、过度安于现状、不敢面对变化、以及泛滥的圣母心……”

　　“自然选择，物竞天择，基因遴选是最基本的法则。从最初的单细胞生物到如今的人类，道路下埋葬的本就是无数失败品的尸骸。以科技手段对这种事情做出加速，反而能免去失败品可能会遭受的痛苦，也避免了可能的血腥与动乱……”

　　“就像科技产品发布会中总会鼓吹的‘重新定义手机’、‘重新定义智能’，这次……”

　　“我们将重新定义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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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苏逸杨想起了初中时候读过的一篇远古时代的议论文。那篇议论文的核心论点是，人类已经停止进化了，甚至开始了退化的过程。

　　即便依旧有许多人拒绝承认达尔文进化论的正确，但是它目前依然是最合理的对物种演化的解释，并且有多方的证据作为佐证。而进化论的核心，就在于基因的变异是接近随机的，而优胜略汰的自然现象让更利于生存的基因有更大几率留存下来，最终形成“进化”的现象。

　　但是随着人们科技的发展，医疗水准也在不断提升。医学能大大改善人类个体的生存质量，但对种群而言并无益处。或许还有害处：医学救助了病人，使许多遗传病患者也能生育后代，终老天年，这样也就使不良基因逃过了进化之筛。自然进化的本质是通过“适者生存”的死亡进行淘汰择优，而人类的医学尽力避免了个体死亡，直接将向前的进化之路阻断了，让人类无法再自然进化中更进一步，永久地止步了。

　　当然，这些事情只是想想而已，即便知道了也并没办法做出什么有效的改变。即便那篇议论文的作者也承认这一点：

　　“在上帝的课堂上，人类一定是个劣等生，因为那位老考官关注的恰恰是种群的强壮，从不关心个体寿命的长短。这么说，人类从神农氏尝药草时就选了一条错路?——非常可惜，即使我们承认这个观点的正确，文明之河也不会改变流向。医学会照旧发展。药物广告继续充斥电视节目。你不会在孩子高烧时不找医生，我也不会扔掉口袋里的硝酸甘油。”

　　“基因的本性是自私的，对每个人而言，个体的生存比种群的延续分量更重。而对个体的救助必然干扰种群的进化，这是无法豁免的，是一枚硬币的两个面。所以——读到这篇文章的人只当我是放屁。人类作为族群是没有自由意志的，人类还将沿着上帝划定之路前行，哪管什么嗒嗒作响的声音（注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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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摘自王晋康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