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三策

或许是因为过度操劳疲惫，而又心怀忧虑的关系，御坂美琴躺在苏逸杨的床上睡着后，很快就开始做噩梦。

　　噩梦里，她在满目疮痍的城市废墟中无止境地奔跑，周围的断壁残垣中，无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御坂妹妹操纵着各种各样的军械朝着她围拢，枪口和炮口朝她喷吐着火焰，无数导弹带着破空的鸣啸拉着尾迹不断从空中袭来，在大地上爆炸。

　　她的身体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担负着山川；她的异能变得无比虚弱，只能勉强支撑起电磁场盾弯折炮弹和子弹的轨迹，避免被弹雨完全淹没；呼啸的狂风卷起地面的报纸和通缉令，在空中翻飞，报纸上面全都印刷着她自己的照片，罪行用鲜红等到字体印刷着“破坏重要设施”、“泄露机密”、“背叛国家”等各种字样.......

　　无穷无尽的御坂妹妹像是海潮般向她涌来，以自毁的方式接连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震耳欲聋的爆炸让她应接不暇，哪怕她不断将逼近机甲和坦克以磁场投掷出去，也无法抵挡包围圈的收缩；包围圈外围的队伍里，佩戴着风纪委员臂章的白井黑子和固法学姐朝她投以惋惜的目光，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之后同样朝着她举起了枪口；高天之上，遮天蔽日的空天母舰在地面投射的阴影将她笼罩，成百上千的蜂巢导弹发射器朝她打开......

　　六道人影从空中逼近，各自带着五颜六色的光晕，其中五人面目模糊不清，但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似乎是麦野沈利。她放肆的狂笑声响彻长空，无数淡绿色的电子浆体光团凭空凝聚，纵横交错的绿色射线如暴雨天幕般将御坂美琴淹没.......

　　“嘿，醒醒，醒醒！别睡了，再睡就天亮了！”

　　御坂美琴朦胧中感觉有一只邪恶的大手正把自己头发揉乱。

　　她猛地睁开眼睛爬起身，呼吸急促，头脑却有些晕眩。她茫然地扫视苏逸杨卧室的内景，花了好几秒钟，才逐渐分清梦境与现实。

　　“清醒点了没？【矩子】已经把文件解密完成发回来了。”，苏逸杨把一台Ipad塞进她怀里。

　　“在你睡觉的时候，我自己已经把这个企划翻阅了一遍。怎么说呢，如果你找到的这个不是假文件，那确实是有点离谱，你自己读一下就知道了。我已经在关键的部分做了一些标注，你可以重点注意下我圈起来或者划线批注的部分。”

　　御坂美琴揉了揉眼睛，拿起Ipad开始阅读。

　　一般而言，一份项目计划书想要获得通过，既要包括扎实可行的部分，这部分是主菜；也要有画大饼的部分，这部分是用来描绘美好的前景，以便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这份培养计划的基本结构依然遵循这样的套路。

　　其中勉强算是扎实可行的部分，就是拿御坂妹妹当作陪练，帮助一方通行增加战斗经验——这个研究企划所申请的专项研究基金就是以“增进一方通行战斗力”为核心目标的，所以“增加实战经验”这种事情总归不会有错的。在御坂妹妹培育技术已经成熟的条件下，这个项目的实行几乎没有失败可能。战斗经验的增长很难直观展示，但即便事后一方通行的战力没有显著提升，也可以从降低被暗算的几率、增加杀戮效率等诸多角度论证找补，总不至于沦为完全的无用功。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企划过于平庸，企划作者在后面的部分对此进行了扩展，声称能够通过实战让【一方通行】获得实战经验以外的提升。

　　他们通过一系列模拟计算得出，【一方通行】只需要在战斗中成功杀死御坂美琴12次，就能够晋升到远远压过其他战略级能力者的程度，抵达可以被定义为Level 6的更高层次。但是因为御坂美琴只有一个，所以这个方法没有实现可能，必须寻找替代品，而按照模拟计算，杀死超过20152次御坂妹妹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

　　苏逸杨在这里画了一个红圈，旁边连着画了三个问号，批注为“不仅离谱而且扯淡，疑似骗取研究资金”。

　　御坂美琴看到这里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看着文档里复杂的建模和推导，竟然觉得其中推导好像每一步都还算有理有据。但是她注意到苏逸杨画着的三个巨大问号以及评语，向苏逸杨投来疑惑的目光：“所以，你觉得它这个企划其实是不可能成功的？”

　　苏逸杨看着御坂美琴睡眼朦胧的样子，只能再给她稍微解释一下。因为其中槽点有点多，他甚至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吐起：

　　“首先呢，企划开头这些语句总是反复提及‘根据树状图设计者的模拟计算’云云，这种描述口吻就非常不专业。”

　　“这看起来像是故意写出来在忽悠不懂研究的外行——因为稍有计算机常识的研究者都知道，决定模拟结果的当然是建模和算法，除非是对算法性能是研究重点，否则进行模拟计算的平台一般无关紧要，只需一笔带过，不应该反复强调。「树状图」也好，「银河」也罢，模拟的结果只和算法与数据有关，超算平台并不比私人的gpu更加‘正确’。非得在开篇多次强调计算平台而不是算法，就像是数学证明里强调自己用了什么规格的草稿纸一样奇怪。”

　　“其实看到这里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但是别急，我们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的部分简要介绍了模拟算法，还故意模糊化了很多细节。但是你不必被大量的符号和算式带偏了注意力，因为建模这件事，在量化方面有很多猫腻可做。如果模型经过刻意设计，完全能够把本身存疑的推理和假设用算式和诱导性描述掩藏起来，最后以看似合理的方式推导出非常离谱的预测结果。”

　　“如果觉得难以理解的话，我举个稍微有点弱智的例子。”

　　“我大学一年级的时有一门微积分课，我们的教材后面习题数量不多，总共有一千多道。数学教授说，我们把他圈出来的五百多道题全都做对，微积分这门课需要的技巧和知识就基本掌握了，通过期末考试没有任何问题。”

　　“已知这个教授自己做这些微积分习题每道要1分钟；同样已知他还有个上小学的儿子，儿子的数学作业是100以内的加减法运算，教授做儿子的加减法运算题，每分钟能做60道。”

　　“一般而言，越难的题耗时越长，于是作者以教授的做题时间衡量题目的难度，得出每道高数题难度约等于小学加减法题的60倍；已知做500道微积分练习题能学会微积分，所以我们按照之前的难度模型推断，小学生只需要做60x500 = 30000道加减法就能学会微积分啦！是不是很有道理？”

　　苏逸杨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御坂美琴就已经弄明白了他的论点。

　　“没有道理......无论做多少道加减法也没有办法帮他学会微积分。”

　　苏逸杨点点头，“对，我这个例子比较夸张，但是建模里种种猫腻的核心大体如此，利用过度简化的假设、强行建立的等价关系等手段建立出像是『真空中的球形鸡』这样脱离实际的模型，然后导出毫无实际价值的结论。当然，肯定要尽可能做得更复杂、更圆润、更隐蔽才行。”

　　“而这个企划显然就是非常粗糙的反面教材，可能是短时间内赶工写出来的，很多地方都没有做好修饰掩盖，里面甚至有拼写错误。虽然它也做了一些粗浅的掩饰，但是我们甚至不需要从细节里抠，哪怕只利用常识来审视它的结论，也已经足够意识到离谱之处了。”

　　“我之所以刚才举那个做数学题的例子，就是因为用2万个平均等级在Level 2的御坂妹妹替代12个Level 5的御坂美琴的计划，恰好就和那个例子有类似之处......”

　　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是，不论是体力训练、智力训练还是技巧训练，都需要足够的难度和强度才能够取得锻炼的效果：职业男篮运动员陪幼儿园小朋友打篮球，并不能起到锻炼篮球技巧和提升对抗能力的作用；短跑运动员每天散步遛弯几十公里，不能帮他成为跑步健将；博士生不眠不休猛做小学加减法，永远也成不了菲尔茨奖大佬。

　　让【一方通行】这种自带反弹的战略级异能者，跑去欺负普通的电磁系Level 2毫无意义。这些过于简单的战斗，甚至不能叫做实战训练，只能叫做屠杀。

　　这种毫无强度也毫无压力的战斗对异能实战技巧能有多少实际提升效果非常存疑。甚至异能者如果虐菜虐得太多、太频繁，习惯了毫无压力随意碾压的战斗模式，还可能反而让他变得松懈，变得不再适应正常的难度和强度，导致整体水平退步。比如在棋类领域就有句老话——“总和臭棋篓子下棋，只会越下越臭。”

　　至于『屠杀低等级能力者能让【一方通行】提升异能等级』就更是莫名其妙了，苏逸杨觉得其中没有任何逻辑和道理可言。

　　自世界上第一位Level 5战略级能力者出现至今已有二十余年，而克隆御坂妹妹的这群人费尽心力都克隆不出Level 5的御坂妹妹，只能得到Level 2的残次品，说明他们连晋升Level 5战略级能力者的核心规律和要素都并未掌握；这时候却说有把握冲击从未有人抵达过的Level 6，难免有好高骛远的嫌疑。而它们最终给出的竟然是这种简单浅显到没有技术含量的方法，则更让人哭笑不得......

　　至于为什么企划中要强调需要“杀死”陪练的御坂妹妹，而不能是“击败”，两者的决定性区别在文中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论证；苏逸杨有理由推测，这个企划撰写者之所以这么写就只是在强行推销他的「御坂妹妹」而已——相比较于雇佣实力更强的异能者作为陪练，使用御坂妹妹当陪练的唯一优势，就是她们能够被随意杀死而不会惹出麻烦。

　　而正如【矩子】所吐槽的，学园都市的某些研究部门竟然腐败到能让这种狗屎企划得到通过，妄图以此提升【一方通行】的异能强度和实战水平，难怪【一方通行】战斗水准会拉稀成那个样子。

　　苏逸杨暗搓搓地猜测，这种事情的离谱程度甚至可能不是单纯的腐败能够解释的，或许是学园都市的高层里就有内鬼。这内鬼身居要职，正利用职权故意把学园都市天赋最好的战略级能力者引入歧途——而如果说学园都市的战略级能力者位居世界第二威胁到了谁的地位，又有哪方势力能安插这么高级的内鬼，联想东瀛最近受到经济制裁的事情，或许是......阿美丽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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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御坂美琴此前已经阅读过利用御坂妹妹当作活体标靶和人体实验器材的《项目副产物回收和再利用企划》，如今再翻阅这份新企划时，她的情绪不再那么愤怒和激动，只是变得更加疲惫和阴郁。

　　这个新企划的出现意味着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或许都是无用功。似乎只要批量生产御坂妹妹的技术继续存在，学园都市的高层就会不断想办法物尽其用。

　　御坂美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苏逸杨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于是打开书桌旁的小冰箱，准备掏两罐饮料分给御坂美琴，缓解下负面情绪。不过他打开冰箱后才发现里面的饮料早就被喝光了。

　　于是他向御坂美琴提议道：“在这里枯坐似乎也没有什么进展，要不出去走走，陪我出去买点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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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

　　橘色的路灯将人行道的格子砖染得发黄，道旁整齐种植的树却投下斑驳的阴影，营造出些许阴森的氛围，却又被稍远处路口来往车辆的喧嚣驱散。只是轮胎碾压地面的哗哗声显得机械而遥远，愈发衬托出人行道上的清净与孤寂。

　　苏逸杨和御坂美琴漫步在人行道上，一边走一边望着远处来往的车辆和闪烁的霓虹。

　　“我该怎么做才好......”，御坂美琴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询问苏逸杨。

　　而苏逸杨则耸了耸肩，“其实，解决方法还是有很多的，只是看你想要怎么做了......”

　　御坂美琴将视线投向他，显然想让他接着说下去。

　　而苏逸杨觉得，以御坂美琴的聪慧，很多东西都不是她想不到，而是这些日子的操劳和心理压力已经榨干了她的心神，让她不再能够以足够理智客观的视角来进行谋划和思考。他要做的或许只是稍微帮她理清思路而已。

　　“...要是让我说的话，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上中下三策。”

　　“下策，就是以暴制暴，直接出手干扰计划的运行。不过呢，你如果像之前一样用暴力阻止这个研究计划的推进，那么有可能最后会和【一方通行】对上。不过【一方通行】被排在学园都市的第一席，而你只是第三席，其中应该还是有一些道理的，所以你要是真的这么做可能会有些危险，但也不是毫无胜算。”

　　“只要你能把一方通行打趴，这个企划就真的从各种方式而言都进行不下去了。你击败一方通行的事实本身，便既能证明企划里的模拟计算是狗屎，也能证明一方通行是扶不上墙的烂狗屎，而且他被打到住院下不了床，自然无暇继续参与这个研究计划。”

　　“战胜【一方通行】吗？可是企划里说......”，御坂美琴轻咬嘴唇。

　　“按照模拟计算，你即便采取防守态势也会在第185招败北是吧......”，苏逸杨接过话头，摇了摇头：“但是只要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个结论根本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企划里既没有写出具体算法，也没有给出源码，就只有孤零零一句结论，而这个结论的措辞也非常可疑：”

　　“关于这个‘182招’的精确预测，但凡它提一下这是加权后‘数学期望’，我都能够勉强当它有那么一丝可信度，但是它没有，所以我只能当它是鬼扯......”

　　原因也很简单。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几乎任何对抗性运动的结果，都会被场地条件、双方个人状态以及临场发挥所影响，无视这些种种变量做出的绝对准确预测只能是胡扯：

　　对御坂美琴来说，在哪里交战，交战场地是否有足够多的导体、是否有能够借用的电力设施、是否是雷暴天气，都将很大程度影响御坂美琴的发挥；地形宽阔还是狭窄、遮蔽物密集还是稀疏，能够极大影响她的应对选择；她处于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状态，还是心力憔悴、精神萎靡的状态，将影响展现出的异能强度和战斗中的反应速度......甚至哪怕将上述提到的场地、天气和精神状态等条件都完全固定下来，具体发挥中也充满随机性，决策的变化、关键瞬间精神有无恍惚、彼此时机把握的毫厘之差都能极大改写结果。

　　所以战斗的结果预测不可能是一个定值，而是一个概率分布。这种概率分布还会受到场地、天气、状态和大量预设参数的极大影响，如果一定要给出某个固定数值的话，就只能是经过某种特定加权平均算法后得到的“综合数学期望”，还要给出方差等统计数据作为辅助参考。

　　然而企划中的预测模型却强行无视种种变量，信誓旦旦地预测所有变量下战斗都能精准地在182招结束，那只能说明这个模型建得稀烂，甚至等同于直接说——“我是随便算的。”

　　即便抛开精确度不谈，就连以“招式”数量来衡量战斗进程这件事，也是非常不严谨的。

　　因为异能战斗不是回合制，异能有着太多变化的空间，很多攻击和防御招式都是连贯而难分彼此的，所以有时候很难清楚地划分界定招式之间的分界。要辨明哪些攻击应该共同算作“一招”，还是应该算做各自独立的“两招”，需要大量细致的定义。这并非无法完成，但是其中大量的模糊地带，导致“招式”这个单位完全不适合作为衡量战斗难度或者长度的度量衡。

　　比如，若是投掷一块金属进行轰砸攻击算作一招，那么连续投掷两块金属，是不是应该算作两招？可是大部分战略级能力者都能一口气操纵上万的物体，这是不是能算作一万招？操纵铁砂或者沙子的话是不是每秒能动用上亿招？

　　而如果我们把所有作用方式相同、发动时间接近的招式都合并计算为同一招，那么像是很多念能力者那样，异能作用方式非常单一的异能者，无论经过多么艰苦的战斗，都只算作“一招”而已，这显然也是很不合理的。

　　类似这样的问题还有很多——因为不同招式之间的规模、威力、范围、持续时间和效果都天差地别，异能者又往往具备多线操作的能力，招式的精细划分很难界定，简单粗暴地以招式数量作为战斗烈度或长度的度量衡也很难被精确定义，没有使用价值。

　　苏逸杨耸了耸肩：“综上，‘会在第182招败北’这种完全与严谨不搭边的措辞，对于初中水平的文章而言或许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对于本科或者部分顶尖高中的论文而言就显得有些敷衍了。如果以真正的会议或者期刊论文标准来要求的话，这甚至不能称之为敷衍，只能算作是对审稿人的调戏或者挑衅。”

　　“因为它用了一个完全站不住脚的度量衡为量纲，经过没有解释的计算过程，得到了一个就连基本形式都不对的答案。”

　　“所以不必被这个论断吓住。至少按照【矩子】的判断以及我当时在旁观战的感受，【一方通行】对异能的开发确实非常粗陋，异能使用非常生疏，甚至有点像是完全未经训练和雕琢的样子。这种情况下，哪怕你的异能是他异能的子集，想要寻找其中的破绽应该也是有机会的——”

　　说到这里，苏逸杨竖起一根手指：“比如，我现在可以给你随便想一个战术。就从呼吸入手吧，虽然他喜欢维持着那个什么反射壁，你的雷电很难生效，但人总是要呼吸的。我上次见他时他连操纵气流都显得粗糙无比，显然没有那个本事操纵气体间的化学反应，所以你可以考虑用异能整一些有毒气体什么的......”

　　说到这里，苏逸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哎，可惜我高中时理科四门课里，化学课是学得最差的一门，进入大学以后，化学知识早都还给老师了。我现在能勉强想到的可能有用的化学反应就是大气固氮了，好像是氧气和氮气生成一氧化氮还是二氧化氮来着，我记得一氧化氮和二氧化氮还能随着气压自发互相转化，但是这不重要，因为我记得这两种气体都有毒......”

　　“我想起来这个，是因为氧气和氮气在空气中分别占比七十多和二十多，反正加起来占空气的99%，原材料随处可得。而大气固氮的反应条件，是雷击......”

　　“好像电击空气还会产生臭氧，臭氧好像也是有毒性的，这算是附带效果吧。如果要利用这种反应的话，就需要确保对方笼罩在这种气体中，不能让他召唤风一吹毒气就被吹散开了，或者他直接跑掉脱离毒气区域也不行——这其实有点麻烦。但是你可以考虑用雷电织成网络随时把他笼罩，利用细密的网状雷电把他周边范围所有进出的气体都用雷电电一遍，这样就不怕风吹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这些雷电是否会被他干扰，或者反向操纵。虽然我感觉【一方通行】好像啥都不懂，但是电流就是带电粒子的流动，而速度之类的简单概念应该还在他的理解能力范围内，所以还是要防备一下。不过他连气流这种生活里最常见的‘矢量’都没玩明白，在电磁领域恐怕很难有什么造诣，你应该可以从这里做些文章，利用对电磁地熟悉战胜他。”

　　“唯一不确定的，是他经过和御坂妹妹的战斗，对电磁的熟悉程度会不会有所提高......”

　　“哦对了，矩子和我说过，【一方通行】似乎习惯在战斗中维持不断反射周遭矢量的‘反射壁’，非常依赖这个反射壁进行防御。企划中也提到了这件事。但是我觉得以他对异能的生疏操作，这个反射壁或许反而会成为能够被利用的弱点。”

　　“我其实很好奇——如果你制造电网的时候不直接生成电流，而是朝他释放强力但不断减弱的磁场，用感生电势来制造电流，那么他的那个默认反射的防护壁会不会用异能把磁场方向‘反射’？变成方向相反的磁场？”

　　“如果磁场方向被突然反转，意味着磁通量短时间内的巨大变化，按照麦克斯韦方程，这会生成超强的电场和电流，相当于他主动帮你把电压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样是不是就能让他帮你打白工，自己生产毒气毒自己了？”

　　“如果他把感生的电流也反转了，那就更好了。因为感生电流的正常方向本来是抵抗磁场变化的，反射后就变成加强磁场变化，所以本就超级加倍后的磁场变化量会继续超级加倍，又生成更强的感生电势。这样就等价于他自己和自己不断较劲，同时还在继续帮你制造越来越高的电压和越来越强的电流......”

　　“真是个好人啊......”

　　大概是因为苏逸杨形容得很有趣，原本情绪低落的御坂美琴想象了一下一方通行“我毒我自己”的场景，不由得促狭地笑了出来，原本忧郁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苏逸杨摆了摆手，“我好像跑题了。反正我想说的就是，哪怕正面战斗，你也不是没有胜算，但我还是不推荐你这么搞，毕竟有些风险，所以这只是下策。”

　　“中策嘛，就是谈。这个企划这么离谱，【一方通行】知道吗？他参与这个企划，花费大量时间屠杀这么多御坂妹妹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他是被忽悠着想要晋升那什么Level 6，你就可以跟他谈谈，告诉他忙活这么半天都做了无用功，赶紧去找忽悠他的人算账。”

　　御坂美琴听到这里眼睛更亮了一些。她之前一直被各种琐碎的信息烦扰，倒是忽略了一方通行只是被蛊惑、可以被策反的可能。

　　“……话是这么说，但和一方通行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根据我有限的观察，这人的性格不太正常，在我所有见过的人当中算是非常恶劣的，自傲、偏激、喜欢自说自话，最后可能还是谈不拢，要靠打架解决问题。而且有可能他参与这个企划的原因就是因为残忍，就是因为他喜欢杀掉一个又一个御坂妹妹，享受屠戮的乐趣，那也是没得谈的。”

　　“上策，就是堂皇正道，法律手段和舆论压力齐头并进。归根结底，克隆人、人体实验等等的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你需要做的是让它见光，用全世界的舆论压力逼迫学园都市做出改变。”

　　“学园都市是个半商业半政治的机构，和全球国家企业和其他机构都有或多或少的牵扯，一直以先进、开放来宣传自己。如果出现这种恶性丑闻显然会极大降低它和它内部企业的商业价值，搅黄很多对外合作。所以最后多半会高层鞠躬道歉、内部彻查、丢出某个中层背锅，但是之后他们应该大概率不敢再碰这回事了。”

　　“法律上的事情我不熟悉，但是你可以求助于你的父母，求助于人权组织，或者求助于外国等等。而且只要有钱，多厉害的律师都能聘请得到。”

　　“至于舆论曝光，方式也有很多。比如可以用比较普通的途径走媒体，如果境内媒体被压热度就去找境外媒体；你是贵族学校的千金小姐，可以借助同学和自己父母的资源；你甚至不需要专门炒作，战略级能力者的标签已经自带足够的话题度，克隆人、屠杀之类的消息也很劲爆。再加上受害者是美少女，想不被广泛传播都难，如果你愿意暴露自己的声线甚至容貌的话，想要传遍全球理应不费吹灰之力。”

　　“之前的中策和下策都治标不治本，哪怕现在这个企划取消了，但未来可能有新的研究者又捡起这项技术，又重新开始生产御坂妹妹做些别的邪恶勾当。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两次了，不是吗？”

　　“但是想要彻底抹除这项技术的存在痕迹几乎不可能实现，所以我才把这个策略列为上策，因为我认为这是最有可能从根源解决问题的方法——这样或许才能够阻止学园都市的其他研究项目再次尝试克隆御坂妹妹，甚至或许能够继续催生出更加完善的克隆技术管理法、克隆人权益保护法等。如果成功，更完善的法案不仅将惠及御坂妹妹，还能给未来所有因种种原因克隆出来的个体提供保护和庇佑。”

　　“如果你能够继续参与并推动这项事业的发展，或许未来不只是作为战略级能力者，还能因为对人道主义事业的积极作用而名留青史。”

　　“不过，上策的问题在于比较麻烦而且耗时良久。舆论传播发酵、学园都市给出回应、开启内部调查、最终给出处理方案都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里，每天都会有御坂妹妹死去……”

　　“如果想要争取最好的结果，你或许可以全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