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生日

商场内外，由童声演唱的欢快的各种圣诞歌曲在广播里不断播放，走廊上家长牵着兴奋的小孩、情侣们相互挽着手臂，汇聚成熙熙攘攘的人流，穿梭于各种挂满减价标签的商家之间。

　　圣诞节本来是基督教和天主教圣经中耶稣的生日，是货真价实的宗教节日，只是随着时间推演和文化变迁，原本严肃的宗教氛围已经渐渐消散。如今作为重要装饰甚至成为节日标志的圣诞树、铃铛、红色绸带、以及五彩缤纷的礼物盒，都和耶稣本人没什么关系，就连圣诞节的标志性人物形象都从圣母和婴儿变成了白胡子的圣诞老头，也就只剩下“圣诞节”这个名字依旧昭示着它的起源。

　　步行街比较开阔的路口处，就立着一尊细腻到与真人无异的圣诞老人蜡像，以及身后一比一的麋鹿雪橇车模型；而在雕塑下面，商家们正趁着节日在比较开阔的地方搞特殊的推销活动——架起舞台开设一些有趣的小挑战和小比赛，吸引小孩子或者情侣参加，如果获胜就能够拿到免费产品、玩偶、优惠券之类的奖品，这种展台的下面总是聚满了人。

　　街巷的角落里，苏逸杨和骆竹筠刚刚从人群的角落里穿出来时，苏逸杨正听骆竹筠讲学校里的事情：

　　“宿管老师其实很严厉的，在学生里很有威严......昨天晚上我们正在聊天，宿管老师突然出现在楼道里检查纪律的时候，御坂说到一半就噤声了，直到宿管老师检查完离开才继续谈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小心翼翼、噤若寒蝉的样子呢。”

　　“御坂美琴害怕的样子......真少见啊，她这么怕宿管老师的吗？我想想，上次见她害怕，应该还是我Level 4的时候被她用雷电电倒的时候吧。那时候她大概是看到好友遇到危险，情急之下没有控制好力度，很害怕我就这样被雷电劈死了。只可惜我被雷击的时候觉得整个人灵魂都要出窍了，所以还没有看清情况就晕过去了——要是能抓拍一张照片就好了，我高低得拿来做个‘御坂害怕.jpg’的表情包发给她。”，说到这里，苏逸杨抬头看了看人头攒动地区域，领着骆竹筠拐了个弯才继续刚才说的话，“不过这大概也是御坂的可贵之处吧。”

　　“外面都传闻学园都市的Level 5战略级能力者性格都不太正常，很多人都推测，其中原因恐怕就是因为学园都市的异能开发年龄区间太靠前了，以至于那些战略级能力者们还没有体验过普通人的生活，还没塑造出正常的三观，就提早获得了毁灭性的力量，占据了超然的地位并习以为常。这导致他们没有办法与普通人共情，最后慢慢养成傲慢、自负、目中无人的品性。倒是御坂美琴，面对肆无忌惮的一方通行我是没见她怎么害怕，但却会因为遵守校规而被宿管阿姨威慑，真是相当难得。能早早晋升Level 5却依然保持这种普通人的心态，简直就是一股清流......那个刺猬头小哥真是幸运得祖坟冒青烟。”

　　“刺猬头...小哥？”，骆竹筠不解。

　　“就是御坂的小男朋友啦......好吧，其实我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确定关系，而且总感觉他们没有大部分情侣那种黏在一起的亲密的感觉。但看御坂美琴的样子，应该已经是男友了吧......大概？”，苏逸杨吸了一口奶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件事你最好别说出去，也别在御坂面前提这个，不然如果被电我概不负责。”

　　骆竹筠点点头，一副非常乖巧听话的样子，但是那乌溜溜的眼睛里到底在流转着怎样的思绪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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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逸杨和骆竹筠有时候会被各种促销活动聚集的人群堵住去路。他不愿意在人群里慢慢挤出去，于是在这里苏逸杨决定稍微任性一把，稍微调整了周围的引力，带着骆竹筠走上了墙壁。

　　“商场和外面的大街上不允许使用异能低空飞行，怕飞行引发混乱，或者撞到其他行人或者物品造成危险，但却没说不能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行走......”

　　重力调转九十度后，墙壁变成了地面，步行街的店铺墙壁都是大理石砖，只是纹理和地砖有所不同，然而走在上面还是会感觉怪怪的。骆竹筠跟在苏逸杨后面，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袖口，生怕掉出了苏逸杨投影出的异常重力区，但是随着她逐渐熟悉这种感觉，也慢慢变得大胆起来，开始探索并享受这种“不同角度下的世界”——墙壁上的窗户变成了地面上一个个的玻璃陷阱，灯杆则是整齐排布在天上的横梁，车辆是吸附在沥青墙壁上的滑动组件，而远处一座巨大的圣诞树则像是巨大而充满枝杈的桥梁横亘于半空......

　　等她跟随苏逸杨走进商场室内，踩到天花板上之后，不仅眼前完全倒转的世界看着更加新奇，地形也变得更加丰富有趣起来——商场内部的地面和墙壁自然是平整的，但天空却不尽然：这里有照明用的吊灯、悬挂的装饰品、支撑这些装饰品的金属横梁、遮蔽管道和线路的棱柱等等，有些地方有着圆弧形或者半球形的玻璃幕墙天花板，这些奇奇怪怪的地形都变成了行走时的障碍。

　　很多地方天花板的高低落差比较大，苏逸杨为了避免她有些地方攀登不上去以及避免不小心踩坏东西，他调低了两人在半空中时受到的加速度，所以只需要轻轻蹬地就会飘起很高，再慢悠悠的落下来，就像是宇航员在月球上的漫步；而在落差更大的地方，他就会制造力场“力场方砖”作为中间落脚点，也就是用六块引力场拼出方砖的六个面，力场强度由外到内迅速增强，踩在上面就像是极具弹性的软垫一样。

　　这让骆竹筠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玩真实世界的平台跳跃游戏。

　　唯一的问题是，苏逸杨投影的引力场没有颜色，想要辨识只能够靠引力场本身对光线的扭曲、以及方砖内空气被抽离后空气密度变化造成的折射。不过骆竹筠似乎还挺喜欢这种效果，遇到跳跃难以抵达的地方时，她对于寻找苏逸杨制造的半透明隐形方砖、想办法越过障碍时好像还有所期待，并有些乐在其中。

　　骆竹筠清冷的气质总让人怀疑她是否会对那些世俗的东西提不起兴趣，就像是天边云朵般，纯净却飘渺而遥远。大概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会展露出生动和稚嫩的一面。

　　即便通过了人流密集的区域，骆竹筠也更喜欢探索倒立的商场：看着反转的店铺、倒挂着移动的人流，以及笔直向上生长且缓缓摇晃的吊灯和各种圣诞装饰，在其间踩着透明力场方砖跳来跳去，可比单纯的逛商场有意思多了。

　　直到苏逸杨觉得有越来越多的路人注意到他们在天上胡闹，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带着骆竹筠从天花板上走下来，重新汇入人群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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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小竹筠投喂委员会”最初的生日规划，苏逸杨下午应该先带骆竹筠逛商场买衣服，然后带她看一场圣诞主题的电影。

　　不过，骆竹筠对衣服和裙子的兴致似乎不是很浓——常盤台对服装的管理比较严格，除去某些特殊的节假日，平时在学校外活动也都要求穿常盤台的制服，所以即便买了漂亮的常服也不会有很多穿出去的机会。

　　所以骆竹筠反倒是更乐意买一些发饰之类的小物件，因为常盤台对发饰没什么限制，这里的女生能够自由发挥进行打扮的空间主要就是发型和发饰了。

　　最后的结果是苏逸杨陪着她选了很久的发饰——大概是因为骆竹筠本身的气质比较素雅，就像是一张白色的绢布，不论和什么颜色搭配都倒也不会有剧烈冲突；不同发饰风格的变化，能够对她的气质产生影响并带来不同的美感。

　　他们走过好几家饰品店，骆竹筠把各种宝石和各种设计风格、设计元素基本都尝试了一遍，最后的效果各有千秋，实在是让人难以抉择。最后她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个黑色的猫耳发饰，戴上给苏逸杨看了看。

　　当她戴上猫耳朝苏逸杨微微歪头的瞬间，苏逸杨都愣了一刹那。

　　苏逸杨作为资深老司机，各种二次元换装和三次元cosplay那是见得多了，猫耳娘实在算不上什么稀有元素。不过骆竹筠拿到的猫耳发饰尤其独特——黑色的骨架有着奇特的釉质，戴在头上能够很好地和黑色的头发混为一体；猫耳部分没有任何缝纫痕迹，轻薄而有弹性的材料似乎是用某种胶状材料为基底仿照真正的猫耳制成，柔软之余也有着恰到好处的弹性；绒毛同样不是工业气息浓厚粗劣制造的布绒，而是更加细腻的、有着类似真实毛发光泽的细而短的绒毛，耳朵部分绒毛极极密极短，耳根开始则逐渐变长，末端则和骆竹筠的黑发很好地混为一体。

　　这种精良的做工让它很好地和骆竹筠柔顺的黑发结合，甚至乍一看会觉得这不是发饰，而是真的具备猫耳这样的生理结构。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骆竹筠本身的状态。苏逸杨一直觉得，当女孩专门摆姿势卖萌的时候，明显而刻意的举动本身重满匠气，失去了原本可以浑然天成的自然感觉，反而变得没有那么可爱了；而骆竹筠妙就妙在她在那个瞬间似乎处于相当懵懂的状态，在她眼中，黑色猫耳发饰也就和其他如蝴蝶、花朵、水晶主题的发饰没有任何本质区别，所以她只是戴上随意地给苏逸杨看一下就放了回去，这种完全不自知的状态大概才是最有杀伤力的部分。

　　骆竹筠本来都要拿着选好的天蓝色水晶发饰离开了，苏逸杨才刚刚从惊叹中回过神来，骆竹筠像是察觉到了苏逸杨表现的异样，瞥了苏逸杨一眼，又默默走回来把猫耳发饰重新拿起来，到柜台排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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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剩余的时间苏逸杨带着她看了一场名为《极地特快》的重制版动画电影。剧情中规中矩，但是胜在主题鲜明，叙事结构平稳，恰到好处的童话氛围保证了基本的观影体验。

　　电影结束是6点，但是冬天天黑得早，走出电影院时街边的路灯和绿化带上的装饰性彩灯已经全都亮了起来。

　　苏逸杨和骆竹筠离开商城后，到停车场附近用手机叫来了一辆自动驾驶的出租车，载着骆竹筠回到了他的家。

　　拧钥匙，打开门，面对着一片漆黑的房屋，苏逸杨按下墙边的电灯开关，室内的景象在白炽灯下展现出来：

　　苏逸杨的客厅依旧是朴素的模样，洁白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圣诞节的装饰，也没有圣诞树，甚至地面角落还摆着些散乱的杂物，显得颇为单调。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亮色就只是餐桌上一个橙色的方盒子，看样子很可能是生日礼物之类的东西。

　　骆竹筠对此有浅浅的失望，不过也没有觉得太过沮丧——身在异国他乡，不是独自一人度过圣诞节和生日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爸爸还在的时候，也不是多么有情调的家伙，生活习惯比较简谱。或许正是因为【神笔】本人具备凭空造物的异能，才深刻理解物质享受的虚妄，所以即便贵为战略级能能力者，能够调用各种资金和资源，也从不在家里添置那些奢华的物件。在骆竹筠的记忆中，她此前的生日也都只有生日蛋糕和几件小礼物的。所以从这以后的生日继续保持这种简朴的风格可能也挺好的。

　　骆竹筠这样想着，开始蹲下换鞋。只是她眼前的景象闪了闪，然后伴随着一声轻响，屋顶的灯泡似乎瘪了，室内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身边传来苏逸杨的声音，“嗯……微波炉和冰箱上的灯还亮着，没有断电，应该只是顶灯灯管坏掉了，我去拿卧室里的落地灯......地面杂物挺多的，容易绊倒，你就先站在这里，不要走动。”

　　苏逸杨拿着手机的手电筒走进了卧室，锥形光柱摇摆着，最终被卧室的墙壁所遮挡，骆竹筠身边就只剩下一片静谧的漆黑。

　　这种静谧持续了或许一秒，或许更短，但就在某个顷刻的时间里，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短暂的失神和眩晕，恍惚间似有清凉的风正拂过她的脸颊——不过室内为什么会有这样清新自然却又并不寒冷的风呢？

　　她扭头想要寻找苏逸杨的位置，却看到漆黑中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几枚摇曳的光点，像是夏日的萤火虫般轻轻飘荡；荧光慢慢向前延伸，为她逐渐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她的脚下不再是客厅的木地板，而是被一块块半透明的方砖所托举，这种方砖的感觉就是她不久前在商场空中跳跃的那种排斥力场砖；她的身体也随着引力场的逐渐减弱而变得轻盈，让她能够轻松弹跳着在力场方砖间往来。

　　她顺着荧光的指引，沿着这道力场砖铺就的道路向下，很快踩踏在松软的草地上。

　　不知从何时起，轻柔的音乐从远处响起。

　　周围的黑暗逐渐褪去，越来越多如同萤火虫般的细碎光点逐渐涌现，环绕着她的身体转圈，最后汇聚成金色的光流朝着前方涌动，如同银河的倒影，幻光的潮汐，托举陪伴着她前行。最终着辉光长河朝着上方升腾，星辰般的光粒如泉水骤然喷薄，焰火般分散开来，金色的轨迹勾勒出一颗树的轮廓。

　　呼——！

　　光点如同雨般倾洒落下，音乐变调为更加欢快的乐章，笼罩四周的黑暗像是幕布被撤去般缓缓消散，露出被彩灯、缎带装饰起来的庭院，还有站在周围的人们——这里面包括她在常盤台学园的同学，御坂美琴、白井黑子、食蜂操祈等；也包括在东瀛期间负责照顾她的阿姨，还有安保团队成员；他们还捧着几个电脑屏幕和投影基座，屏幕里是【神笔】生前的几位故交和看着骆竹筠长大的几位长辈，他们会通过视频通话一起庆祝她的生日。

　　尽头那颗挂满彩色装饰物的巨型圣诞树下，苏逸杨端着巨大的生日蛋糕，笑吟吟地看着她。

　　骆竹筠在半路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房间里的灯泡瘪掉显然不是意外，而是计划的一环。苏逸杨借此顺理成章地让她陷入黑暗的环境，然后利用黑暗的掩护，制造了一个临时的虫洞，悄悄把骆竹筠空间传送到了生日会的会场。黑暗的帷幕应该是他利用扭曲的引力弯折外界光源加以维持，而远远近近的各种光点可能是苏逸杨扭曲光线造就、或者是食蜂派阀的光学异能者、御坂美琴等电磁系能力者合作协力制造。至于那股清新温柔的风，大概是婚后光子等气流操纵类异能者的手笔吧。

　　不过虽然途中就猜到了，但是当无数光点随着音乐绽放，光汇聚而成高大的圣诞树，新认识的朋友和旧识长辈全部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难免有些微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