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困境

在斋藤美雪眼中，只见水流激射，空气扭曲，然后自己被苏逸杨以引力牵动快速转移，从第一发水箭到最后不知怎么对方那个有纹身的水流操纵能力者就倒下——之间发生的种种，她只能表示不明觉厉。

　　也就是几秒钟而已。

　　而斋藤美雪不知道的是，苏逸杨本可以更快——超能力往往攻易守难，能力相关度不高的两名能力者很容易打出秒杀般的结果。

　　如果他不是用较弱的场强试探然后再逐渐加强，而是直接一上来就全力输出，很可能会直接把这个水系能力者压成肉饼；如果他不是用引力固定住对方后精巧地振荡神经制造昏厥，而是对着头部用引力随便一通乱扯，很大概率会造成对方的脑震荡，引发暂时或者永久的脑损伤。

　　中高阶异能者到了苏逸杨这个年龄，不能再像不懂事的熊孩子一样抱着什么“人若犯我，我便杀人”之类的中二念头肆意妄为。哪怕是对方先出手，在可控范围内也要尽量避免严重伤亡。这不仅仅是作为成年人（尤其是作为外籍人士）对防卫过当等麻烦的规避，也是一个高阶能力者该有的自制以及怜悯——“如无必要，勿做杀伤”。

　　当然，只在优势非常大足够保证自身安全的时候，才会有余裕关注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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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次帮派斗争发生得突然，参与的帮派很多，两边的敌我识别方式也不很可靠，导致有不少路人被卷进了这次争斗。

　　这些混混团体里面的成员，往往只认识同一个团体的队友，当松地组和诩连队等多个混混团体合作，彼此间识别盟友身份的就靠手臂上绑着的棕色布带。而受到袭击的防守一方，自然没有任何标志。

　　所以，就会有人打着打着布带掉了却并未发觉，然后被本该是盟友的人打了闷棍；也会有抢到被击倒的敌人身上的棕色布带当临时卧底背后捅刀的；还有装作无辜路人蒙混过关再突然下手的。

　　巷战朝着越来越混乱的方向发展，有时诩连队松地组当中本该是盟友的人碰到，都要先聊两句，二次确认身份。对所谓路人也开始警惕。这对于卷进这次帮派斗争的真正倒霉路人而言，是个糟糕的消息。

　　高一女生立明春语此时就狼狈不堪。

　　力气还有少许剩余，但是却已经喘不上气来，每一次呼吸感觉都像肺都在燃烧。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后悔自己国中和高中翘掉了所有要长跑时的体育课。

　　这一路的逃亡，比起她最开始想象得更加惊险。

　　她不断重复着找地方躲藏然后抓住某个空隙往前窜到下一个掩体的策略，猫着腰一会快跑又一会停着不动。这种运动接近于变速跑，比起接近匀速的长跑要艰难，对心肺的压力也更大，对于一个喜欢坐着不动的宅女而言简直是折磨。

　　她已经放弃了刚买的那堆食材，专心跑路，却依旧搞得气喘吁吁。心里总是有一个念头在闪烁——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出去，走回家，说不定这群混混会无暇顾及或者不愿多事放自己一马——但是等真的看见那扬起的金属和挥舞出的风声，看见混混们打出火气后凶狠的眼神，她就不受控制地畏惧，最后还是怂了。

　　这是折磨的来源。

　　她误入帮派械斗战场后，一开始是躲避两方不断赶来的援军和帮手们到处都在打斗，却东躲西藏间，不知不觉被驱赶到了斗争极激烈的废铁回收场。

　　这里堆积如山的废旧车壳，废金属挤压的方块造就了天然的迷宫地形；废旧车体中各式各样的缝隙和可供藏身的凹陷与孔洞给游击战术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而无处不在的锋利金属片、钢管、铁条则为这群陷入争斗的混混们提供了随地可捡的武器装备...

　　相应的，这里也给体型较为娇小的立明春语提供了很好的隐匿环境。

　　此刻，趁着铁车壳分隔出的通道尽头打斗的帮派分子们酣战，立明春语刚刚猫着腰从锈油桶旁边闪过去，快速登上了黄色车身黑色条纹的校车残骸。

　　破旧的校车残骸没有轮子窗户车灯什么的，只剩下一个变形锈蚀的金属骨架，上面的school bus英文字母已经随时间而斑驳，几乎看不出来了，车内也没有座椅，只有驾驶台的外壳和曾经一排排座椅留下来的金属支架。

　　她低头弯腰避开窗口，悄悄摸着车辆残骸的内壁往前移动，试图通过校车内部来“暗渡陈仓”。她的目标是从前门走到后窗，从另一侧的窗户爬下去，避开打斗的区域。

　　全程都尽可能放缓脚步，屏住呼吸，祈祷着外面不会有人靠近，从玻璃完全碎掉的窗户往里看，也不会有人碰这辆废弃校车。

　　铛锵！

　　钢管和钢条碰撞，力量稍差一筹的钢条被扫开，钢管砸在了败者的头部，鲜血溅出。被震得晕晕乎乎的战败者侧面倒向了校车残骸，砰地一声靠在铁壁上，而战胜者一脚踹过去。

　　砰！

　　铁皮的隔层被撞得咯吱作响，随后本就因为变形而支撑不稳的校车铁壳开始向左倾斜，下一刻，随着不知道哪里顶住了地面，校车车壳哐地一声重新立稳，沉重的震颤余音未绝。

　　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车内地面突然倾斜，立明春语站立不稳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车辆突然顶住地面，突兀地动量变化终于让她的身体终于失去平衡，趴倒在铁皮车厢侧面。顾不得胳膊肘撞得生疼，立明春语在听到自己弄出的一系列响声时，就意识到自己有麻烦了。

　　“有人！”

　　“谁在里面？”

　　果不其然，外面的混混们听到了声音，一个梳着平头的青年拎着L形打孔钢条从车厢倾斜的车门处探头进来。立明春语在那一个瞬间紧张到了极点，用出汗的左手捏着刚从兜里掏出来急匆匆拧开盖的白色瓶子，咬牙发动了自己的异能。

　　没有任何声音，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白色烟雾汹涌地漫出来，短短半秒内就彻底填满了车厢，从窗口涌出去，大半截车厢都掩盖于一片茫茫灰白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