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娃娃

　　如江河般四处流淌的黄沙，一直是Level 5 战略级异能者卡罗拉•阿斯科特的标志，也是【沙暴】这个代号的由来。但是哪怕是那些在论坛上自称沙子的铁杆狂热粉丝，又或者是谈天说地嘴炮level 5 的键盘高手，很多也不了解卡罗拉•阿斯科特异能的真正本质和机理。

　　众所周知的所谓操控流沙，只是在描述卡罗拉•阿斯科特异能使用时的效果和表象；而他的异能本质并非直接和沙子直接相关，所谓操控沙子其实也不是对所有细小微粒都有效，他真正能操控和影响的，是元素周期表里的第14号元素——硅（矽）。

　　硅是地球地壳含量第二高的元素，仅次于氧。地球上74.3%的岩石成分都是二氧化硅，所以甚至可以说，整个地壳主要就是由硅酸盐组成的（注1）。

　　沙子的主要成分也是硅（主要以二氧化硅的形式），这是卡罗拉能够操纵沙尘的原因。在卡罗拉生涯早期，刚刚从实验室里闯出来的时候，他只有十岁出头，异能使用尚且生疏，对那时的他而言沙子确实是最趁手的武器，因为这些二氧化硅小颗粒到处都是，操纵起来轻便简且妙用无穷。初出茅庐的他也因操控黄沙成名。十六年一晃而过，卡罗拉的异能强度在这段时间里依旧在继续提升，对异能的掌控越发细腻，应用手段也越发丰富，早就不再是众人印象中只会玩沙子的单调异能者。

　　岩石、玻璃、水泥、电子元器件，这些都囊括在他异能的操作范围之内，只是他对外界依旧维持着喜欢操纵沙子的刻板形象，而将更多的手段留作自己的底牌。那些和他交过手的顶尖异能者或许能察觉到他的部分底细，但是目前为止还没人完整地见识过他所有的底牌。

　　而仿真人偶就是他藏起来的小手段之一。

　　这个小手段的灵感来自硅胶娃娃，不过硅胶娃娃和完全逼真的能够自然活动的理想人偶依然有不小的差别。硅胶娃娃的主要原材料自然是硅胶，而硅胶的主要成分依然是二氧化硅（mSiO2•nH2O），处于卡罗拉异能的操控范围之内。硅胶的变体加上涂料能够完美地模拟出肌肤的质感，而卡罗拉对硅胶的细致操控能让人偶展现出多样且自然的表情，模仿肌肉伸缩机理做出自然的形体变化。

　　另外一个让活动人偶足够逼真的难点在于眼睛——硅胶娃娃的眼睛是玻璃，但是普通的玻璃球很难像真人一样做出自然的转动，更不能做出瞳孔放缩。好在各种玻璃的主要成分依旧是硅，如Na2SiO3、CaSiO3、SiO2和Na2O·CaO·6SiO2等，依旧在卡罗拉异能的作用范围内。于是在卡罗拉的调整下，仿真人偶的眼睛能够足够自然地转动，通过灵活调整有色玻璃的配比完成瞳孔放缩效果，配合逼真的硅胶眼睑来模拟出眼神的变化。

　　于是就有了在指挥车里被打爆的这个假冒的“本体”。

　　众多周知，【沙暴】很谨慎，喜欢用沙土堆出的粗糙沙子傀儡和他人交涉。所以当习惯了沙雕傀儡的人们，看到这个被黄沙簇拥的真人形象行走于沙暴中时，往往会默认这就是本体。毕竟谁会猜到以操控黄沙战斗、打法粗豪的异能者【沙暴】，竟然能搞一出用硅胶娃娃代替真人，操控表情和眼神瞒天过海的绝活？

　　虽然卡罗拉•阿斯科特早就在异能战斗力和拓展性上被【矩子】和【弦歌】等新晋的后起之秀所超越，从曾经的世界前三排位跌到如今的前十守门员，但在这些边边角角的小技巧中，依稀能管窥一个资深Level 5战略级异能者，在这个境界浸润十六年后所拥有的深厚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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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口火光一闪，随之迸溅的却只是沙子。

　　眼球破碎的声音和质感实在太过清脆，让卡诺不由得联想起玻璃的破裂。他脑子其实算得上聪明，此时灵光一闪，瞬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解释通顺了，为什么卡罗拉如此放松地进入到指挥车里，为什么没有及时反击——并非他有多么信任叛军，而是因为所谓的本体根本就是个硅胶娃娃。

　　像是在验证他的判断一般，迸溅的黄沙在半空中就停滞了，然后像是视频倒放一样凭空回流，破碎的玻璃块聚拢弥合成晶莹深邃的眼珠，撕裂的肌肤重新合拢粘结平整如初，转眼间四分五裂的人偶就恢复成了生龙活虎的卡罗拉•阿斯科特。

　　这个人偶好像混不在意刚才的袭击那般静静站立，甚至没有多看卡诺哪怕一眼，而是突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让我猜猜看，‘你’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卡罗拉•阿斯科特的人偶慢条斯理地说着话，深邃的玻璃眼珠却根本没有看旁边依然握着枪的卡诺，而是盯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你应该知道，一个枪手，哪怕这是在密闭空间，哪怕这里没有什么沙子，简单的背后袭击也是杀不掉我的。即便是著名的快枪手神枪手也不行。我有太多手段能够一瞬间做出反制。仅仅靠着这样一个刺客的贸然袭击，除了打草惊蛇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计划应该不止于此。你刚才应该就在附近，而且，也同时出手了。你应该是个心理系异能者。”

　　“我对苏丽格里的造访和对这件事的介入都是临时起意，恐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也没有足够的动机让人去提前埋内鬼，何况这种叛军高层的内鬼。只有心理系异能者能用异能在短时间内强制策反，发布匪夷所思的命令，以及临时制造刺客。但就像我说的那样，一个枪手作为刺客当然是杀不掉我的，你还需要给出最关键的控制，抹杀掉我的反制能力，才能让子弹命中。所以你不止是稀有的心理系异能者，还是凤毛麟角的Level 5，只有同为Level 5的异能者才有机会穿过我大脑附近的强AIM场做出有效的干扰，让我愣上一秒半秒，制造出枪击需要的时间。”

　　“但是你没能得逞。虽然连外溢的AIM场都有模有样，我这看起来细腻逼真的躯体却是徒有其表的硅胶娃娃，表情眼神身体结构都看似正常，里面却根本没有血肉，头骨里面也没有脑子。你害怕被我提前发现，不敢提前做出试探，又没有其他的探测手法，所以也就没能提前看破伪装，最后努力地干扰了半天，干扰的是一堆沙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顺带一提，我其实大致猜出你背后是哪个势力了——我这个极致拟真的硅胶傀儡手法近几年才成熟，使用的次数不多，但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底牌。阿美利嘉联邦有人见过，华夏也有所怀疑，欧盟和阿美利嘉联邦有情报交换，这些大国恐怕都是不会上这个套的。结果你就闷头直接踩了进来，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情报水平。如果不是多此一举的反串和套娃，就代表着你背后站着的是......”

　　“啊对了，你应该不会察觉不出，我逼逼这么半天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然而你竟然真的就一直在附近听我唠嗑——小伙子很自信啊。你是不是觉着自己没有物理实体，我这个只会玩沙子的物质操控系就一定抓不着你？果然还是太年轻，太幼稚，naive。话不多说，我好像...已经找到你的位置了。”

　　话音未落，那假人骤然崩解，散落成一地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