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蜂女王

第七学区，三藤东通路。

　　街道上的宁静被逐渐靠近的引擎轰鸣打破，但是仔细听的话还能隐约听到间歇性的、如同鞭炮般的脆响。

　　一马当先冲过来的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这辆车以远超限速的速度在路上开出扭曲的S形轨迹，每每在拐弯处惊险地完成转向，轮胎在地面擦出神色的轨迹，像是慌不择路奋力逃遁的猎物；而紧随其后的车辆正分别从各个方向围拢，不时有人探出窗口朝着先前那辆车射击。

　　枪口喷吐着火焰，子弹呼啸着纵横交错，偶尔打在车身上叮当作响。天空中的直升机上士兵扛着火箭筒抠下扳机，紧接着就是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向黑色轿车前方的道路俯冲。

　　就在此刻，疾驰中轿车的大门被猛地打开，几名少女拉着食蜂操祈从车辆里跃出扑向路边的草丛，帆风润子立刻准备蜷缩身体以翻滚接受冲击，黑发少女则用血浆将自己和食蜂操祈完全包裹，最后一人则是以异能驱使布料造就充满韧性的形态缠绕周身作为缓冲。

　　下一刻，车辆就被火箭弹炸成了一团火球。

　　帆风润子在地面快速连续翻滚，又凭借着惊人的灵活性，用手臂和腿在地面支撑跳起，连续拧身横翻卸去所有动能。虽然翻滚卸力起身的连贯动作看起来相当优美，但是滚了这么多圈灰头土脸也是难免的。

　　另一边，布料朝着各方向伸展着，以星形的姿态连续支撑地面帮助少女化解了冲击力；而粘稠的血浆包裹着空气形成气泡软垫的球体结构，其表面由薄薄的血膜组成一个个精巧的吸盘，不断吸附黏着地面，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十几米后终于耗尽动能缓缓展开，将包裹在内的黑色短发少女和食蜂操祈显露出来。

　　看着远处烈焰熊熊地车辆残骸，女孩们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用了各种障眼法，混在诸多逃离的车辆里离开，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啊......”

　　“或许只是...运气不太好吧。”

　　这次的刺杀者展现出了相当高的决心。早在最初刺杀时，远处的狙击手和无人机就都是面对精神系异能者的针对性布置。

　　就连当时持枪靠近的四个人也非常特殊。因为食蜂操祈地异能能够感受到恶意，所以乔装打扮接近伺机偷袭往往会失败；用特殊设备掩盖思维活动遮蔽食蜂操祈探察也不是个好主意，因为这样在食蜂操祈视角里会像是“在全透明玻璃组成房间里出现几个看不透的物体”一样变得非常显眼。

　　只有经过特殊训练能够有效收束念头和恶意的人员，才能让思绪被另外的事情完全占据，最大程度保证靠近食蜂操祈而不被怀疑。

　　如果不是食蜂操祈拥有「第六感」躲过了最凶险的狙击射杀、后面帆风润子等人应对得当、现场又恰巧有能够造雾的异能者，她们或许早就团灭了。能够勉强逃到这里，已经是耗尽心力努力挣扎的结果。

　　不过现在还没有到绝望的境地，因为如今她们距离私立常磐台中学所在的学舍之园已经相当近了。只要能够靠近环绕学舍之园的栅栏，食蜂操祈就有机会获得外援。

　　黑色短发少女的血幕再次展开，拦住扫射的枪弹，掩护同伴撤退。

　　帆风润子奔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食蜂操祈，奔跑速度却没有丝毫凝滞，甚至在异能作用下，她的冲刺速度比起专业短跑运动员更胜一筹。她不断灵巧地变向，尽可能干扰射击瞄准的精度，借助周围绿化带的灌木和树木掩盖自己的身形，在墙壁和露台之间折返跳跃攀升。哪怕携带食蜂操祈这个累赘，她在这附近的欧式建筑与花园间依旧如履平地。

　　期间有一发子弹打进了她的肩膀，两三发子弹打中身边的墙壁发生跳弹击中了她，却都只是穿透衣服后便卡在皮肤和肌肉间前进不得。有一枚火箭弹在附近炸开，但她也只是身体晃了晃就继续前行。

　　在Level 4【天衣装着】异能发动到极致的情况下，她身体周边都出现了蓝色的电流，衣服都开始出现黑色的灼烧痕迹，而原本被跳弹击伤的部位正随着身体的高速再生把弹头挤出来，须臾之后就恢复成光洁白皙的肌肤。

　　终于，学舍之园的栅栏出现在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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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努力逃往学舍之园，并不是完全是为了依赖学舍之园的安保防卫设施。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着数量足够多的中高阶异能者。

　　如果说遍地砂石的沙漠和荒野是【沙暴】阿斯科特的主场，遍布金属材料的炼钢厂是【超电磁炮】御坂美琴的主场，那么到处都是异能者的学舍之园，就是【心理掌控】食蜂操祈的主场。

　　孤零零的蜂女王显得孱弱而无力，只有被群蜂簇拥，蜂女王才能发挥出完整的实力。

　　随着距离靠近，闭上双眼的食蜂操祈能够通过异能感知到学舍之园里一个又一个意识。在她的操纵之下，这些异能者被全部化为自己的临时从属。高高的金属栅栏被制造爆破的能力者炸开，越来越多的异能者从学舍之园内部涌出。

　　其实如果食蜂操祈愿意拼命的话，当初在商场里在被袭击时，也可以通过精神系异能操控普通群众，以完全不吝啬人命的方式硬堆。用这种方法同样有机会能将袭击者们淹没。只是这样难免造成惨重的伤亡，过于草菅人命，又不够保险，为她所不取。

　　不过现在，她终于可以尽情展示蜂女王的军团作战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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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部队相比于一群乌合之众，最重要的区别是什么？

　　有人说最重要的是勇气。因为每个人在天性上都是自私且怕死的，然而像率先冲锋和留下断后这种危险的事情终究要有人来做。如果每个人都想着明哲保身，没有人愿意承担牺牲，见势不妙便想要退缩，那么作为群体就很容易会迎来溃退、屠杀最终导致更加惨烈的损失。

　　有人说最重要的是纪律和训练。只有经过严苛的训练才能培养出铁一般的纪律，有了铁一般的纪律才能完成精确有力的执行和配合，制造最大的杀伤且让敌人无隙可乘。

　　如今，食蜂操祈从学舍之园用异能强制临时征召而来的异能者们原本该是一群乌合之众。

　　她们虽然有着五花八门的异能，但学舍之园里大多都是养尊处优的名门千金，可能出生至今都从未经历过生死危机，很难保证她们拥有多么坚定的战斗意志；而食蜂操祈是根据就近原则进行的征召，异能者之间很多都只是互不认识的路人，默契配合也无从谈起。

　　然而因为食蜂操祈的存在，这支临时捏合的队伍却能表现出如同精锐军队般的风貌。

　　在食蜂操祈的精神系异能掌控下，畏惧、怯战、紧张、慌乱等毫无用处的负面情绪全都被剔除。他们不会畏缩不前，不会惊慌失措、不会因紧张而动作变形。即便受伤，也会被食蜂操祈屏蔽掉痛苦和不必要的感性情绪，以绝对的冷静趴伏隐蔽，处理伤势并伺机撤退。

　　这些异能者很多并不熟识，绝大部分都没有团体战斗的经验，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打出默契的配合，因为他们的思维相互连接，共同进入了一种奇妙的思维状态：

　　食蜂操祈自己就像是一台中央服务器，将所有人的信息汇总整合，再把综合情况以及合适的指令准确无误地及时反馈给每个个体。他们每个人就像是获得了某种奇异的上帝视角，不需要任何言语交流，就能知道身边的队友要做什么，以及自己应该做什么。

　　任何对眼前局面的需求和想法都被瞬时传递给中枢，筛选出有用的信息传递给合适的人选。思维传递的效率和精确度远超喊话、手势等任何已有的沟通形式，信息传递的迟滞和误差在这里不复存在。

　　这虽然是几十名异能者的第一次共同行动，却流畅得就仿佛被演练过无数次一般，进退配合浑若一体。

　　能够制造爆炸物的异能者不断制造爆炸物，而念力能力者则用念力将其甩出流畅的弧线接连丢向敌人。两人全程都不需要任何语言沟通，却能够让投掷节奏、进攻目标、弧线曲率以及延时引爆的时机达成完美的配合。

　　一名瘦高女生张开半透明的能量屏障，遮挡枪林弹雨，掩护着其他异能者。屏障遮蔽的面积却在随着队友的举动动态变化，她总是恰到好处地将屏障打开小小的缺口，精确地恰好容纳光束和念力构筑物穿过，又紧接着闭合，不露任何破绽。

　　落在最后的黑色短发少女用血幕阻挡着敌人，一边逃跑一边不断变向以躲避子弹和火箭筒，无法躲避的部分就靠血幕组成的软甲硬扛。接应她的异能者接连打出数道激光，而少女恰到好处地歪头、抬手，激光恰巧从她的腋下和肩头擦过，点杀她身后的敌人。整个过程中她们仿佛早就知道彼此的行动，丝毫不担心误伤。

　　增援的机甲部队穿过楼房间的缝隙赶来，被刚刚飞行升空的学舍之园异能者看到，而下方负责远程攻击的异能者几乎没有任何延迟地收到消息和判断，于战斗间隙提前朝着侧方甩出金灿灿的燃着胶状物，尾焰在半空中划过流畅的轨迹，在机甲冲出楼房间隙的瞬间糊了他们一身——而此时制造可燃胶状物的异能者早就在进攻另外的方向，甚至没有朝这个方向看哪怕一眼。

　　这样的细节配合只是战斗中的冰山一角。

　　无数异能的完美配合与衔接，让战斗呈现出惊人的流畅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