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暗涌

当天晚上，苏逸杨回家之后就联系了华夏方面与他联络的官员赫景平，向他打听【异体】最近的行踪。

“你怎么对他感兴趣了？”，赫景平好奇地反问。

“最近听到了一些传闻，感觉他突然决定来学园都市访问挺可疑，就想查查看。你们有什么线索吗？比如他最近的行动安排、或者有没有奇怪的举措什么的？”，苏逸杨将具体原因随意带过。

“这个嘛......”，赫景平沉吟少顷，“实际上我们对他的活动掌握得相当有限。”

“我们在学园都市算是客场，人手资源都不算充沛，而【异体】的团队把他保护得相当严密，我们只能够远远观察获得一些消息。”

“目前我们知道的是，他抵达学园都市后确实以相当规律的方式挨个参观景点，按时参加交流活动，换上不显眼的装扮，在便衣保镖的护卫下到处游逛。其余时间则在旅馆休息。从我们的角度看起来十分正常。”

“然而因为【异体】的异能可以很轻易地做到易容，还能够制作备用的躯体，甚至不见得需要是人类的躯体，所以他休息的时候是否是真的在休息，会不会变化成无关人员或者藏在物品里隐秘外出，我们尚不清楚。”

苏逸杨点点头，紧接着追问道：“那么学园都市最近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吗？比如反常的事件，或者潜入学园都市的可疑人员？”

赫景平听到这里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学园都市的反常事件，该怎么说呢......”

“我想我应该再次重申，我们虽然具备谍报部门的职能，但是毕竟人手有限，而学园都市的环境过于鱼龙混杂，所以我们在情报收集上只能关注少数重点，抓大放小。除了一些很可能对华夏有影响的事件我们会投以额外关注，大多数时候我们并没有人手和资源对不那么重要的事项做仔细的调查。”

“具体到你关注的反常现象——如果反常是指‘与往日不同’的事情。那么开放周以来随着各色外国访客大量涌入，学园都市各方面情况全都和往日不同，搜索范围有点太广了。这个问题上我们可能需要你指出一个比较清晰的调查方向，这样我们就可以帮你留意；但如果没有更加清晰的筛选条件，我们恐怕确实没有能力在这么多变化中，寻找到你想锁定的某个变化。”

“可疑的入境人员其实也是如此——这段时间里入境人员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我们筛不过来，学园都市自己都查不清楚。”

“据我们所知，学园都市为举办开放周而放宽入境审查，导致这段时间城市里潜入了大量使用伪造身份的异能者。”

“我们说‘伪造身份’，实际上这些人往往都是前往一些管辖不严的小国，通过贿赂办事人员办理了正规护照证件。因为身份是通过官方机构办理，手续非常齐全，所以它严格来说其实就是真的。想要通过鉴定证件来查，那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只有仔细追溯，甚至要跑到当地做背景调查，才能发现这个身份是过往履历并不属实的虚构人物。”

“以往这种行为也有，但是以往中小型国家的签证审查也要更严格一些。如今学园都市可能是为了展现包容开放，欢迎参观的态度，试图以更亲民的签证审核流程吸引更多游客；而开放周期间面对大量签证申请，审核人力有限，也不得不放宽审核标准，这种伪造身份的问题就更严重了。”

“这几天的很多小型冲突、还有最近在偏僻街区尚未抓到嫌犯的恶性事件可能都与伪造身份入境的异能者有关；我们预估之后也会有更多的事件，虽然影响不到你，但是因为你父母在这里所以也要小心。”

苏逸杨微皱眉头，“只是混进来一些异能罪犯，问题很严重吗？我觉得学园都市本来就鱼龙混杂，再混进来一些异能者罪犯应该也.....无伤大雅才对。”

赫景平轻笑两声：“应该挺严重的。据我们推测，这次进来的可能包括很多很棘手的组织、结社和很厉害的异能者雇佣兵。他们的战斗力和纪律性都很强，能造成的破坏和拿着低阶异能小偷小摸搞些违禁药物的地痞不可同日而语。”

苏逸杨稍作沉吟，决定保险起见找他们要一份可能进入学园都市的危险人物名单，然而赫景平依然是两手一摊：

“如之前所说，我们调查能力非常有限。这些可疑人员因为护照证件很多都是‘合法取得’，所以盘查非常困难，连学园都市的海关都没办法一一甄别，我们就更做不到了。目前确实没有详细的怀疑名单，但我们可以给你划定一个非常模糊的范围。”

“这个范围并不是我们真的查到了哪些人如何进来，我们也没那个本事。我们是从其他信息来源推测得出，所以只能作为参考。”

“比如最早在一个月前，我们就在暗网好几个规模较大的雇佣兵平台、悬赏网站和发布违法委托的平台，都发现了不少需要潜入学园都市的委托，很多委托方承诺会提供安全可靠的伪装方式，报酬丰厚但是接取条件很严格，而这些委托目前都已经被承接了，我们排查了一些活跃雇佣兵群体的近期动向后筛选了一些重点怀疑目标......”

“此外，许多异能者罪犯和一些曾在几个第三世界国家有累累血债的屠杀制造者似乎也都逃入了学园都市。这原本是灰色和黑色渠道里的流言，但是我们得到了其他信息的侧面验证。”

“即便查不到那些危险人物的伪装身份，但是许多长期追捕这些异能罪犯的国际刑警，在近期都有进入学园都市的入境记录；其他国家的跨国执法机关、靠追捕逃犯赚取赏金的异能者赏金猎人也在以各种理由以明面上的身份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学园都市。我们认为他们大概都不是来度假的。”

“根据他们近期追捕的目标，我们也能够锁定一批疑似已经进入学园都市的罪犯人选。”

苏逸杨不由得好奇：“好吧......不过那些危险分子赶在这个时候进学园都市做什么？”

赫景平则表示并不清楚：“谁知道呢？恐怕是学园都市里出现了一些我们尚不清楚的变故，他们或许是被利用而来......”

“不过也不排除他们只是难得找到一个进入学园都市的好时机。”

“其实自从动荡之夜、到‘妹妹’事件、以及一方通行战败后，外界对于学园都市内部管理能力的质疑便与日俱增。”

“像是‘妹妹’计划这样涉及非法克隆和人体实验的项目都能够长期进行，暴露出的是项目管理的混乱；御坂美琴这样看起来理性且善良的战略级能力者都会与理事会离心离德，还与其他战略级能力者有过冲突，意味着学园都市的战略级能力者之间似乎并不团结，他们与理事会的关系并不紧密，理事会对几位战略级能力者的约束力也存疑；再加上这里一向治安不好，目前在坊间被视作犯罪者的机遇之地。”

“这里有大量难以管辖的废弃街区，错综复杂的地形和流窜其中鱼龙混杂的地痞混混群体，给罪犯藏身提供了极佳的掩护；而且这座城市物资充沛、供应链齐全、娱乐活动丰富，不论是享受生活还是策划阴谋，都比缩在各种穷乡僻壤要舒服得多。”

“许多顶尖的异能罪犯很多都拥有Level 4级别的异能，只要不遇到战略级能力者镇压，想要潜藏和逃跑都是很容易的。以往还会顾忌这里数量众多的战略级能力者——但是既然学园都市已经暴露出来内部管理乱七八糟的情况，Level 5战略级能力者和理事会联系并不紧密，甚至离心离德，彼此之间还会出现互相争斗，那他们的操作空间就大了许多。”

“根据我们的观察，这段时间学园都市对于各路不法分子的吸引力有所上升，甚至在一些圈子里形成了‘淘金风潮’。不少原本在第三世界国家躲藏的家伙都想要趁着开放周签证审核不严的窗口偷渡学园都市......”

就在说话的功夫，赫景平把一份可能非法潜入学园都市的名单和简介发了过来。

“再次重申，这份怀疑名单只是怀疑，并不保真。”

苏逸杨草草翻阅，就找到了不少知名的异能者结社。

在异能开发刚刚兴起的时候，异能还非常稀罕，难免需要面对他人看待异类和特殊人士的复杂眼光。尤其部分异能者因为技术不成熟身体上出现了些微变异，更容易察觉到自己和普通人之间的壁障。部分异能者便将彼此视作同类抱团取暖，彼此交流疏导，逐渐形成固定的团体，构成了如今许多异能者结社的雏形。

这些结社的性质最早都类似于欧美大学里的兄弟会、姐妹会，非常松散，后来才慢慢正规化演变成如今的样子。

比如名单上的【伊甸】就是目前最大的异能者结社之一，兴起于阿美利嘉，整体上类似于一个信奉基督、宗教氛围浓厚的教会机构。他们认为拥有觉醒异能的天赋是上帝的恩赐，作为选民，他们应当彼此帮助，并共同领导其他兄弟姐妹创造更好的世界。

只是这个组织在规模变大后，也会出现成员良莠不齐，理念出现分歧的情况。

为了管理内部事务，伊甸设立了以七位大天使命名的七大机关，和一个负责内部纠察的第八机关，主要负责协调不同成员间的利益分配并缓解冲突矛盾。其中所有内部矛盾冲突引发背叛和残害同胞的案件，由第八机关分支「亚巴顿」处理，亚巴顿是无底深渊死亡天使的名号。而报告显示「亚巴顿」的调查团已经进入了学园都市。

再比如【自然选择】，这是一个鼓吹异能者特权的极端组织。他们认为异能者高人一等，尤其是高阶异能者更是人上人，天然应该成为受供奉的统治阶级。他们的成员曾以各种方式尝试掠夺和勒索无异能的富豪和政客，很多都是国际通缉犯。如今一直负责追捕他们的国际刑警部队也在近日进入学园都市。

更多的组织苏逸杨听都没听过，需要赫景平介绍才有更多些的了解。

“【暗月议会】，本质上其实是一群异能者组成的灵异爱好者协会，其中什么人都有。有部分成员似乎没什么文化，很喜欢研究神秘学，做各种合法或非法的实验，试图探寻异能提升的捷径和规律；还有些则是有侦探解谜瘾，单纯喜欢探究各种怪谈；还有些则是整活达人，喜欢用异能实现各种灵异现象进行整蛊，但是因为在各地都有过度扰民，还出现了心脏病被吓死的案例。目前这个组织正因为部分实验和整蛊危害公共安全而被各国警方调查......”

“【罗宾之子】，这个你竟然没听说过？他们早期曾经标榜是新时代的绿林义贼，专门惩罚有过邪恶行为的国家和企业。其具体行事就是在进行勒索，只不过每次都尽量选择有污点的目标下手而已。”

“只不过这个组织似乎在五年前更换了领头人，影响力远不如前，自己当初宣传的原则也不再遵守，越来越没有下限，即便没有污点的企业他们也会虚构污点然后下手......”

苏逸杨看着长长的怀疑名单和模糊不清的情报细节，感觉从这里找出线索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他和赫景平道了声谢，准备结束通话。

赫景平最后不忘叮嘱他：

“虽然你是Level 5，不怕这些乱七八糟的组织，但毕竟你父母在这里，所以还是要小心。这些罪犯当中有一些实力还是不错的，哪怕在几百万人的城市里真正遇到的概率很小，但是万一你的父母在游玩中遇到的话，仅仅依靠安保团队跟随保护可能依然不够保险。这几天你自己尽量多和父母一起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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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沉。

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愈发凸显出大楼里的寂静。

柔顺褐色长发的少女慢悠悠地行走，像是在散步。麦野沈利精致的面庞与细嫩的肌肤仍显青涩，然而穿著打扮却是熟女的风格——白色的露肩上衣，搭配束缚出纤细腰部曲线的黑色中裙，裙下是被黑丝包裹的双腿和棕色的高跟短靴。

她打量着周围林立的金属仪器，指尖抚过培养舱，看着应急指示灯下散射出着蓝色微光的培养液把她的手指照亮，然后她轻巧地跳起坐在了桌子上，悠然地翘起二郎腿，左手轻按耳麦：

“C-12，应该就是这里了，接下来就只用等就好了吧——联络人说最近有很多国际上的雇佣兵和通缉犯都趁着开放周放宽边境检查的机会潜入了学园都市，据说今天可能就会遇到精锐雇佣兵呢。让人有点期待啊......你们觉得呢？”

一个温柔舒缓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回复她：“期待吗......我不知道。这里是泷壶，我通过监控能够看到无人机群靠近，在提升高度；有一批四足机器人从E1和E3电梯井开始向上攀爬，应该是准备进攻了。”

通讯频道里，另一个声线清亮语气甜腻的声音则显得有些不开心：“什么嘛——留给我的布置时间也太短了吧。如果他们能提早几个小时发布任务的话，我完全能把这些通道里塞满炸弹玩偶的！真想看看他们在完整版的芙兰达炸弹玩偶迷宫里能走到哪一步......不过现在就只能将就啦！”

最后一个说话的声音声线清脆稚嫩，但语气却非常平淡，很容易让人觉得是故意装作成熟的小孩子：

“这里是绢旗。仓储区这边准备得超完备。”

“很好......”

麦野沈利看着窗外，经过改装的十余架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eVTOL）正运送着一批雇佣兵来到高处；而随着麦野微微歪头，这些电动载人飞行器的电池全部在电流的暴走下着火自燃，大多数都飘摇着向下方坠落，少数则摇摆着撞上大楼的墙壁，在爆炸中迸溅出无数玻璃和金属的碎片。

麦野沈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显露出曼妙的曲线：

“开始了呢。希望今晚不会让我感到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