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实习日常

“呼——”

　　苏逸杨一屁股坐在转椅上，长呼了口气。

　　办公室里暂时还只有他一个，于是除了走廊灯以外，只有属于他的那个角落的顶灯亮着。除了电脑风扇的轻微声响，就只有远处中央空调的冷气喷过格扇的呼呼声。

　　好在，窗外的天空在亮起，淡蓝中有着朝阳晕染的橘红。晨光驱散了办公室的阴沉冷寂，哪怕苏逸杨都觉得舒适了些许。

　　打开电脑，把在电车上看的论文关掉，点开一个特别的快捷方式，连上学校内网，输入账号密码，就进入了某个颇为花哨的网页。

　　底色是卡纸般的淡黄纹路，页面上大片的纯色组成了极简的几何图形，然而在一些浮标和文字与配图上，日文的标题下偶尔出现的瑞典文文本以及‘picture not found（图片不存在）’的报错让整个网站颇有些牛唇不对马嘴，显得十分混乱。

　　这是一个未完成的网页，而完成它便是苏逸杨最近的特别任务——为学校的某个对外的介绍性网站进行改版。这项工作在他的简历上会被称作“网站设计与开发”，然而其实只是把网页模板内的东西都替换粘贴成想要的文字和图片。

　　听起来像是个简单的任务，也理应是很简单的任务。不过显然，事实往往不会像听起来以及应该是的那样轻松美好。

　　这个网站涉及了安全登录，连接了好几个数据库，显示的内容会因用户而个性化，同时会按照学生本人的兴趣推送校内或学院都市内他可能会感兴趣的活动，又因为登录讯息和数据库又与很多合作方的外网互通，其实是付费调用了一个第三方提供的高端模板。

　　不幸的是，这一模板的后台系统设计之差，令人发指。

　　后台管理界面是有的，但是排布很冗余，各种链接乱七八糟，并没有一个操作指南，帮助页面形同虚设。很多地方无法做出调整，有时还需要找出源代码硬改…

　　于是这项任务最终变成了一项体力劳动。

　　——————————————

　　一上午就在鼠标点击、点击、再点击以及复制、粘贴、再粘贴中过去。

　　在这里的工作强度相当弹性，没事的时候清闲得像休假，改改网站什么的也不必太着急，而有事的时候往往就需要推着推车千里迢迢去修仪器，穿梭于各个大楼忙得不可开交。

　　人来人往，交谈工作，打印东西，讨论解决方案，接电话。乱七八糟的声音让办公室热闹起来，在他座位不远处的打印机嗡嗡嗡不断打印，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纸张。

　　办公室中，在空闲时和熟人同事聊天是常态，但是如果做出一副全神贯注认真干活根本没有注意到别人的样子，别人一般也不会打扰你。

　　看了一上午电脑眼睛发涩，似乎空调温度太低，头也有点晕晕的。

　　等到屏幕上角的时钟指示到11点半，隔壁的雀斑学姐开始敲隔板，“嘿，逸杨，午饭吃什么？”

　　坐在隔壁的学姐叫古谷里枝，比苏逸杨大一届，专业是信息科学。同样在这里实习，不过做的是技术支持的工作。虽然是学姐，但个头要比苏逸杨矮一些，哪怕在女生中也算是娇小的。

　　学姐性格开朗，五官精致，皮肤也不错，唯一的缺点是大腿比较粗。她比较宅，不喜欢外出社交，又比较惫懒不愿意买各种衣服化妆品打扮自己，所以一直没有找到男朋友。

　　“不知道啊，要不还是昨天的老三样？”苏逸杨取下眼镜，闭眼靠在了椅背上，按了按太阳穴，懒洋洋地说。

　　“不要。都吃腻了。要不吃pizza吧？”

　　“…所以你终于彻底放弃减肥了？”

　　“嘶——”学姐猛地吸气，扒住隔板探过头来，作恶狠狠状盯着他。

　　“别嘶，我这就去订！”苏逸杨很配合地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起来，打开订餐应用开始翻起来，“海鲜……？夏威夷？烤肉？要不还是普通的香肠好了……”

　　“我要夏威夷！”学姐哐哐哐地敲着隔板下达指示。

　　“噫，我就没见过你点别的种类的披萨，所以这回要不要勇敢地创新一下尝试新出的混搭风格叉烧肉披萨……”眼看着学姐又要敲隔板，早已在她的重复性牢骚中体验过其执念的苏逸杨一如既往地选择了妥协，“好……我知道了，就决定是夏威夷了。”

　　人工送餐是很贵的，而餐馆的送餐无人机因为容量的缘故，在午饭之类的高峰时段有的时候会排不开——几家味道最好的餐馆和外卖店选址建造时间都比较早，又大多是大厦一楼的店面。于是在无人机普及以后，陷入了并没有地方扩建中型和大型无人机起降的平台的窘境。

　　仅靠改建的狭小停机平台和一个单独的窗口人工放飞，吞吐量实在有限。所以最后演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如果做好以后由客人派自己的无人机去取餐，在窗口悬停，取完即走，就可以享受额外优惠。这样在节省了餐馆电费和无人机维护费的同时，也避免了停机空间紧张导致的低效率。大概算是无人机时代的美式‘drive-through’。

　　而可以用公用无人机进行外卖取餐，报销电费和养护费，就是技术部为数不多的福利之一。

　　在学姐欣慰的眼神中完成了下单，通过程序遥控派出空的无人机，午饭问题就解决了。苏逸杨重新靠在椅子上，脚一蹬地面，把转椅推出了隔间，然后把双腿蜷起来缩在座椅上，用自己的异能制造出小范围内的引力场，牵引着转椅，咕噜噜地一路开过走廊，转个弯，来到吧台前。

　　按下咖啡机的按钮，等待咖啡冲泡好。因为怕烫所以直接制造一个小范围引力场端起咖啡，然后又用引力，牵引着转椅往回开。

　　路过的古巴裔米国女留学生阿比盖尔看到浮空的咖啡杯和像是坐轮椅一样紧随其后的苏逸杨，止不住地笑，用不太纯熟的日语说，“你可真是懒到一定……程度了。”

　　“我更愿意你将此形容为勤奋到每时每刻不忘练习超能力的运用…”苏逸杨懒洋洋地胡说着，在女孩咯咯地笑声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叹口气揉揉眼睛，继续看起页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