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时间

旁边的男子看到苏逸杨突然出现，意识到来者和布束砥信有关之后，立刻就要将枪口顶在布束砥信头上作为威胁。

　　但是两人的动作刚做到一半，便被引力场投影在头颅内部导致大脑缺血从而失去意识，持枪手臂尚未完全抬起便软软垂下，最后整个人都轰然倒地。

　　绢旗最爱在看到苏逸杨出现的时候便瞳孔一缩。

　　她身上的氮气悄然蔓延，将地面上或横躺或竖立的椅子连带着桌面上的签字笔、文件夹、桌下的文件柜全部包裹，大大小小的杂物就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抓住般骤然向苏逸杨投掷过去。

　　金属柜化作高速轰出的方形炮弹、签字笔则如同疾射的箭矢、就连柔软的纸张也像是一片片软剑朝着苏逸杨切割过去。

　　紧接着，三道压缩的氮气刃被掩藏在诸多杂物背后，从三个方向朝着苏逸杨劈斩而来。氮气刀刃刀身的气体密度被压到极高，导致光线的折射变得非常明显，透过景象的错位能够清楚地看到轮廓。其主体部分已经因高压进入介于液气二相之间的临界超流体状态，刃部由于热运动被抑制导致部分固态氮生成，白色的细碎晶体拖曳出道道整齐的条状白色烟雾，看起来纯净而美丽。

　　晶体本身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白色的光芒，光芒被高压临界超流体边缘所散射，带起霓虹般的七彩光晕。

　　然而就在这些杂物和气刃在靠近苏逸杨五米范围内的时候，不论是铁柜也好、桌椅也罢，全部都被强制扭转了轨迹；那些因为气体密度变化而折射弯曲的影像随之发生了进一步的弯折，其弯曲的剧烈程度甚至导致很难再辨别原本的景象，就像是整片区域都被某种巨大的哈哈镜笼罩。

　　这种弯曲不是徒有其表的光学效果，而是空间本身的弯曲让所有依存于空间本身的事物都随之扭转，时间则随着空间弯曲而出现了短暂的凝滞。甚至在某个瞬间，仿佛能够看到铁柜缓缓翻转飞行和气体在气刃中循环流淌的姿态。

　　下一刻，剧烈的碰撞发生在杂物和实验室陈设之间。投掷的铁柜子和镶嵌固定在地面的仪器碰撞发出恼人的巨响，木屑和断块纷飞，金属变形崩断，而掩藏其中的气刃则分别以不同的角度切割在两侧的墙面和斜向上的天花板中，犁出三道相互交错，但同样狰狞可怖的沟壑。

　　绢旗以进攻牵扯苏逸杨精力的同时，高度压缩的氮气不仅仅护住绢旗的身体，周围更多的氮气也在经过压缩后被绢旗的异能抑制了无规则的热运动，最终形成低温液氮乃和温度更低的固态氮，这部分氮则不断从周围吸热，液化了空气中的水分，制造出大量的白雾，在气流扰动下快速笼罩周围。

　　水雾不仅遮蔽了视野，低温的氮气和液氮本身也是能够阻止敌人进入的屏障。

　　绢旗最爱则随着压缩氮气的释放被冲飞，在周身氮气装甲保护下连续撞碎了两层墙壁，在迸溅的混凝土碎块中喷射着气流快速远离。

　　作为推进剂反向喷射出来的氮气气流中，暗藏三枚不断旋转如同钻头的氮气尖锥，朝着布束砥信袭去。完美中心对称的气流在空中隐约形成螺旋状的白色尾迹。如果苏逸杨要救下布束砥信就注定要浪费额外的时间，帮绢旗争取到更大的时间窗口。

　　绢旗最爱以氮气盔甲包裹住的娇小身躯在喷涌的氮气推动下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动量，她的身躯摧枯拉朽地撞碎了墙壁，冲破了断裂水管中喷射的水流，气浪裹挟起无数大量的钢筋水泥残片涌进走廊。作为空气主要成分无处不在的氮气就像是缓冲的软垫，让她在走廊里不断急加速变向而不会撞墙，而从另一个角度，她就像是被疾驰的气流所托举簇拥着，自然遵循着最优的道路朝远处飞速脱离。

　　这让苏逸杨想起高中时期流体类异能者当中俗称“乘流”的技巧——在一个密闭的复杂迷宫中，如果依靠寻常手段想要探索并找到出口并离开，基本都需要经过类似遍历寻找的手法；但是如果将迷宫内填充高压气体，然后打开出口处的阀门，那么气体将从出口处喷涌而出，此时迷宫内部的气流将昭示正确的路径。从某种角度来说，气压的传导本身就是遍历探索的一部分。

　　擅长“乘流”的流体类异能者可以利用气体或其他流体膨胀时的压力传导在复杂地形中实现快速而灵巧的位移，其核心在于调整气压、灵活地顺从流体的流向前行、在避免因惯性撞壁的同时尽量巧妙地避开各种涡流。

　　绢旗最爱显然是使用这种技巧的高手。短短不到两秒的时间里，绢旗最爱已经在走廊里七拐八绕冲出非常远的距离。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冰冷的白雾被引力场撕扯排开，聚拢成一团；向布束砥信投射的气流尖锥被引力壁障所遮挡，溃散于无形；至于奔逃中的绢旗最爱，虽然在她的视角内，氮气仍然在包裹推动着帮助她在走廊内飞驰，但是在苏逸杨的视角里——

　　时间变慢了。

　　墙壁、走廊、实验室、茶水间，大片的区域都瞬间都陷入停滞，而这片区域的边缘处所有物品和建筑结构都出现了远观齐整、近看则能够发现无数细碎碎崩裂痕迹的断面。

　　绢旗最爱冲刺的区域也被包括在内。

　　众所周知，引力场本质是时空的扭曲，如果物体处于类似黑洞视界边缘的强引力场影响下，其时间相对弱引力场内将会变慢，最终随着引力场的增强而趋于停止。

　　不过，如果人或者物体真正处于某个小型黑洞附近，哪怕忽视掉吸积盘的辐射和高温，远近两端引力场差异带来的潮汐力也会直接将物体撕碎；越大的黑洞视界附近，类似的潮汐力就会越弱；苏逸杨所投影的引力场因为是瞬间完成的投影，自然没有类似吸积盘的物质积累，同时因为投影本身的性质甚至不需要遵循无旋度的规律，以至于他投影的引力场均匀到近乎没有任何潮汐力。

　　这个时刻，绢旗最爱和她周围的物体就几乎就只是处于失重的状态里，以至于她甚至从体感上察觉不到周围的异样，只觉得自己依然在以极高速度飞驰。

　　但在苏逸杨的视角下，被凝固在时空里的绢旗最爱只是保持着身体前倾飞行的姿态，像是被照片定格的、俯冲的鹰隼。

　　苏逸杨闲庭信步般排开周围的物体飘过去，随着他逐步靠近，按距离远近先后解除引力场投影的建筑结构纷纷因为逐步解开力场过程中的力场投影边缘的巨大潮汐力而彻底崩溃。崩散的粉尘、射线和残骸则被引力壁障阻挡然后被引力陷阱捕捉。

　　苏逸杨打量了一下被凝固的绢旗最爱，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便解除了她身体附近范围内的引力场投影，然后让周围其他被禁锢的区域以球形扩散的方式逐步解除禁锢；与此同时，全新的微弱引力场投影已经在战略级能力者的强度支撑下碾过她的AIM场防护，直接投影于她的大脑，造成短暂的供血不足，将她弄晕过去。

　　苏逸杨提着绢旗最爱返回，而周围原本被弯曲时空禁锢的物体，本该因为此前短暂却剧烈的引力场加速而崩飞造成巨大的破坏，此时却在引力场投影边界呈球状扩散的过程中因潮汐力的撕扯而彻底崩溃，化作无数碎末和粉尘，被新投影的引力场所吸纳汇聚。

　　将昏迷的绢旗最爱提回到房间，苏逸杨内心也有很多疑问。

　　虽然真正交锋只有短短几秒钟，但就凭这女孩果断的决策、清晰的战斗思路和复杂却流畅的异能使用，她已经能算是苏逸杨来到东瀛后所交战过的对手中技战术水平较高的一批了。

　　苏逸杨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她的真实意图，甚至差点被她用围魏救赵的策略跑掉，最后不得不用这种动静比较大的办法才把她抓住。

　　“她应该是Level 4的大能力者，技战术水平也很高，这种实力如果单挑的话应该很少能够遇到对手才对。为什么一看到我就如此坚定地准备逃跑呢？”，苏逸杨并不是很理解。

　　“难道说，她知道我Level 5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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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深处。

　　跑鞋柔软的鞋底在地面上踏出略带粘滞感的声响，御坂美琴绕过前方的廊桥转角，单手在栏杆上一撑，双腿并拢身体打横翻过去，越过巨大的储液罐朝着下方坠落。她提前伸出的右手上有电光闪烁，靠着磁力吸引像是有着不可见地细线牵引般从横亘整间厂房的巨大管道下方荡过去。

　　身体还处在半空中时，耀眼的电光便击碎了前方的玻璃幕墙，她直接跳进玻璃后面的设备操纵平台，然后电磁力直接将旁边的金属设备室房门拉扯到变形扭曲，最终直接拽出，哐啷啷地甩到旁边，自己则向着黑暗的设备井一跃而下。

　　就在她跳下去之后数秒，两道水桶粗细的绿色光束就横扫过房间，在墙壁上融化出两道由橙色熔融态边缘勾勒出的深壑，而被扫过的变电器则在火花闪烁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又是几十秒后，原本剧烈燃烧的火焰，因为等离子体内部的电子被驱离而朝两侧分出一条齐整的过道，就像是臣民在为女王让开道路。窈窕的身影踏着白色高跟长靴走进了房间。她轻轻拨弄了一下褐色的长发，望着漆黑的设备井以慵懒的声音调侃着，“学园都市第三位的本事就是擅长逃跑么，御•坂•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