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还原

“这次主要目的，是为了还原具体事发经过——我们的运气很不好，因为春假装修的缘故，劳伦斯楼一层阶梯教室的摄像头被拆掉还没装回去。否则的话，如果有监控录像可调，事情会简单一万倍。”

　　“那现在？”

　　“只能让你们回忆并口述了。虽然是性质比较单纯的恐怖袭击类事件，但是按照规定，事件经过必须被详细记录，留作备案。”一边叹着气，姚子怡一边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纸，“先做正事，我们开始吧，我们要尽可能还原当时事故发生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放在桌面上展开的是劳伦斯楼事发阶梯教室的平面图，能看到教室是一个扇形，座位大致分成纵向的三块区域。

　　“我当时坐在左右侧这个区域，小仓教授规定，为了避免使用平板电脑或者笔记本电脑记笔记的学生影响他人，用电子产品的学生都坐在这一侧。”苏逸杨指着平面图中靠墙的区域说道。

　　“嫌犯第一次开枪时，是朝着什么方向？子弹轨迹大概指向什么高度？”

　　“开枪时朝着正前，然后先是向右扫射，再返回来向左，这一轮射击大概就在两秒之内完成。当时我们都没反应过来，扫射的时候我右前的女同学脑袋直接被打爆了，周围的人都吓坏了。瞄准的高度的话，应该是微微偏向下，我记得刚开始时有那么几个瞬间，有子弹子弹擦着地面，划出好长的印迹……”

　　姚子怡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用某个看起来很复杂的软件，调出了一个提前制作好的动态3D模型——场景是高度简化的阶梯教室，而学生与教授都只是用简陋的蓝色躯体模型表示，红色的人形模型代表恐怖分子。

　　经过姚子怡简短的输入和调试后，一段简短的模拟动画被制作出来，红色人模手中代表枪支的黑棍先右后左横扫，发射出金色的子弹，先是扫倒了教授，然后扫过学生时虽然大部分打在了桌椅上，却依旧造成了不少伤亡。

　　这个简易模拟器包括了简单的物理效果，人偶被子弹击中后会被冲击力顶着向后无力倒下。

　　“大概是这样？”姚子怡问道。

　　“是的。呃……其实他后面往左扫射时可能是手臂松劲了，枪口被后坐力弹得有点高，有好多子弹都从学生头顶飞过去了。我记得事后教室的左后侧区域也没有什么伤亡。”

　　“哦，好的，我调一下。还有其他问题吗？”姚子怡记录在笔记本上，然后调试电脑。

　　“应该没了。”

　　“那么我们继续，他扫射完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不太清楚。我尽可能快地躲在长桌下面，根本不敢冒头去看，只能听见枪声和各种呼喊……我后来慢慢移到了最后一排座位，然后靠近过去，才最后碰到有一个缝隙能看见那个恐怖分子，并且准备用飞刀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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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

　　直到苏逸杨仔细地回顾完他的经历，姚子怡的笔记中依旧有着各种缺失的时间段。事实上，整个事件当中大部分人应该也都和苏逸杨一般，只记得事件开头和结束的场景，中间那段时间都先急着躲藏保命，以及挪到更安全的角度去，根本没有闲暇去看匪徒在做什么。

　　如果最后还是无法从几位当事人口述中补出全部经过，就要结合前后的举动，靠归类现场弹痕来分析了。

　　“就先这样吧，非常感谢，打扰了。”姚子怡结束了工作，呼口气，开始收拾东西。

　　“哎学姐，你现在是在警备队，那你的正经工作是什么？”

　　警备队成员理论上来讲都是所谓的志愿者，是不拿工资的。但是实际上志愿者们所任职的部门会按政策规定相应减少排班时间。最终等同于每个部门和学校都要出一部分人参加警备队，且在警备队工作时间内工资照发，到头来其实还是有钱拿且有补贴的。只要想一想就会明白，如果真的全部靠业余时间义务劳动，那么在早八点到晚五点的上班时间内，警备队就会因为绝大部分成员都要上班工作而陷入无人可用的困境。想要常规工作时间有人执勤，那么政策上必须有所关照和倾斜。

　　“我现在是在警备队全职。”姚子怡漫不经心的回答，“警备队大部分是志愿者和义警没错，但是技术部和医疗部全部都是全职，警备员中最精锐的特殊应急队伍也都是全职的。”

　　苏逸杨第一次知道这回事，但是却也觉得是情理之中。一个稳定而专业的治安组织，本身就要求全天候的执法能力，这完全依靠业余志愿者是很难达到的。何况能供应得起现金武器装备和防爆车辆的组织，也并不会穷到雇不起专业人员。

　　“这样啊……那你未来是怎么打算的？一直在警备队做下去，还是去其他地方，或者回国？”

　　背着背包的姚子怡靠在门边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确定呢，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目前国内和谐安定得让人害怕，我想在外面避避风头。你呢？你也快毕业了吧？以后是直接工作、在这里读研、还是回国？”

　　“我应该会读研吧，大概率会走学术道路了。至于更远的东西，其实，也说不准。”

　　“这样啊。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下一个当事人那里，就不打扰了，回见～”

　　“慢走。”看着有点矮小的姚子怡背着大包沿楼道走远，苏逸杨慢慢地合上门。

　　现在是星期天的下午，是周末的最后一点时间，他必须要开始认真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