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入网

二十分钟后。

　　【高松时代广场，地下停车场G5】

　　警示的标牌竖立在商场的几个入口，有穿着警备队制服的人员持枪驻守，这里作为警备队演习区域已经被戒严。

　　而停车场内部，一辆辆狗鼻卡车整齐停放，外面不断有穿着演习服装的部队开进来。按照粉笔标明的区域各自站定。如果从上方俯瞰，就会发现这里所有的车辆、设备、人员共同排列组成了一个非常紧密的圆形，车辆之间都被安排了站位，像是要把每一寸空间都利用到极致。

　　随着最后一只队伍填满圆形区域的最后一片空隙，有着军人气质的平头男人朝着圆形区域外的秃顶老者汇报：“人数清点完毕，第一批撤离传送准备就绪。”

　　秃顶老者则看了看身边各种仪器和忙碌的工作人员，朝着站在最高处的三名年轻人点了点头，“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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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学区的某间废弃仓库里，被临时改造成实验室的房间里保持着繁忙。大型设备嗡嗡作响，仪表上各种图像和表格不断闪烁。

　　因为临时增加了额外机器的缘故，仓库的空间变得比原来更加紧凑，额外增添的容器也带来额外的麻烦。为了将更多设备连接在一起，各种电线和管道被布置得越发杂乱，穿着各异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时也变得更加拥挤。

　　苏逸杨此时就躺在其中一个像是金属棺材般的舱室里，戴着一枚头盔，身体则被绑带牢牢束缚着。

　　他的意识仿佛进入了安详的睡梦之中。

　　他感觉自己像是成为了鱼群里的一条鱼，或者河流里的一滴水珠，朝着某种方向漫无止境的游动。

　　这种融入某种集体的感受赋予他某种奇特的归属感，让他自然而然地意识到，遵循着群体的方向就意味着安全和舒适，而背离这种方向将带来痛苦和折磨。随着他遵循着群体方向游动得越久，他似乎就越发能融入这庞大的集体，在某种意志的引领下，逐渐成为某种伟大存在的一部分。

　　只在偶尔的间隙，他的脑海里会闪过一片星空的影子。

　　那片星空里从空间到物质似乎在逐渐崩解，化作细细的涓流，注入进更加宽阔的江河，顺着某种高于一切的网络，朝着不可知的远方输送。

　　如果我们将视角拔高，脱离出苏逸杨的视角，将能够看到在苏逸杨周边有着更多的类似的个体。它们内部有的包含着一片绿色的沼泽，一片闪烁着各色几何图形的奇妙空间，一片完全由某种金属组成的废墟，一团自我纠缠却在细节处无限迭代的絮状物，它们每一个都在崩解，都在讲自身汇聚进入各色的湍流，共同构成看似杂乱、在宏观视角下却蕴藏着某种整齐规律的庞大体系。

　　身处这种庞大的网络中，苏逸杨感觉自己正在被逐渐融解。但他没有恐慌，反而有种奇妙的安稳满足感，仿佛即便他逐渐消逝，也会被纳入这片网络，化作更伟大存在的养料，达成另类的永生。

　　直到……某时某刻，在某种奇妙伟力的影响下，监控着维持着这片网络的程序里，有某段字符在微妙的量子效应影响下发生了原本概率几近于无的跳转，代۞表‘100010111100’的存储器中有连续四个字节的电位同时跳转，让这串信息变成了‘100010000000’，与此同时，像是被某种冥冥之中的奇特纠缠态所关联，与这段字符相关的其他引用字符，乃至于负责校验错误的纠错码都随之相应地改变了电位。

　　最后的结果是系统没有报错，没有宕机，没有任何异常，网络就像往常一样运转下去，就好像这串字符原本就该是现在的数值。

　　此时此刻，在海上的油轮里、在学园都市的废弃工厂、在东京的出租屋，无数像是铁棺材一样的金属容器都像往常一样依旧亮着绿色的指示灯。而在学园都市第十学区的某间废弃仓库里，苏逸杨依然安详地躺在里面，他所在容器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但是很快恢复了代۞表一切正常的绿色。

　　在他的容器外面贴着一行标号——“2176”，而如果翻译成二进制，则是‘100010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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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夏，燕京墨苑，高能物理研究所】

　　新建成的实验楼有着书卷般的造型和纳米材料构筑的纯白表面。由于应用了新型能量采集和照明技术，整座建筑的墙体都能在白天吸收太阳的能量，进入夜间则会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在四楼楼道尽头的露天阳台上，一名身形偏瘦而有着皮肤呈现古铜色的年轻男子正倚靠着栏杆。在这里能够俯瞰教学楼门前的草坪和小花园。天色暗下来后灌木丛间的暖色照明灯亮起，为弯曲的小径增添几分静谧。

　　然而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在欣赏夜景。

　　他的双眼紧闭，一枚二十面骰子在他的指尖不断翻腾，明明是凉爽的早秋，他的额头却悄然冒出了汗珠。

　　随着一次悠长的深呼吸，他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轻轻抛起手中的二十面骰子，看着它在半空中翻滚旋转，二十个光洁的三角形表面逐次反射着背后实验室的灯光和楼体照明的荧光。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这面骰子，就会注意到骰子在旋转的同时，每一面的数字也在不断变化闪烁。与数字15相邻的三个面最初分别标着5、10、18，但是下一瞬间却在闪烁中变成了3、11、17，再下一刻三个相邻面的数字都没有变，但是刻着数字15的面却不知何时变成了20。

　　如果说这里面有什么规律的话，那就是18、19、20三个数字，总有一个会出现在朝上的那一面。

　　“我已经给你铺好了道路，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他望着远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