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终结

沃尔特的状态远比他表面看起来要好得多。

　　他对振动炉火纯青的控制不仅能对外施加毁灭性的力量，亦能在关键时刻守护自身。

　　先前那场恐怖的爆炸，虽然炸塌了墙壁，冲击波将他掀飞，但大部分毁灭性的震荡在传递到他内脏之前，便被他自身产生的、频率相反的微震所抵消。即便体表的大面积烧伤，还失去了一条手臂，然而黑色火焰的极致高温在造成伤害的同时，也像最原始的烙铁般瞬间完成了断臂处的止血，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略微抑制了更深层次的疼痛感知。

　　沃尔特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下身体传来的所有痛楚与不适，在声波偷袭击飞水鸟川琴音的下一刻，便以单臂猛地一撑地面，如弹簧般跃起；水鸟川琴音的身体还未落地，他已经抓起旁边那柄只剩一侧单刃、形如残月弯钩的音叉剑，朝着水鸟川琴音猛扑过去。

　　水鸟川琴音无暇悔恨自己的轻敌，在危急关头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黑焰已然不足，她挣扎着想要打开战服内仅存的备用液体燃料罐，试图制造出更多的黑色火焰进行防御，同时剩余的幽暗火苗在她身周重新燃起光芒并扩展以对敌人进行阻拦，但却显得如此微弱而迟缓。

　　太迟了！

　　沃尔特单刃的音叉剑已经近在咫尺，剑锋发出高频的震鸣，轻易地便撕裂了那层仓促间形成的、薄弱的黑色火焰。锋利的残刃直刺水鸟川琴音的头颅！

　　“锵！”

　　一根黑色的、闪烁着哑暗光泽的制式警棍，毫无征兆地从旁边探出，精准无比地格挡住了沃尔特这必杀的一击。金属与高强度塑料碰撞，发出一声沉闷却坚实的声响。

　　沃尔特内心出现难以遏制的惊惧情绪，因为他甚至完全不知道旁边这个人是如何出现的。虽然视野模糊，但是他依然能够以声波感知到周围物体的模糊轮廓，来者似乎穿着非常标准而臃肿的全套警备队员防护装备，上身套着厚重的全覆盖式防弹背心和护颈，下身是护腿护膝，头上戴着完全遮蔽面容的全覆盖式防弹头盔，只露出一小片深色的护目镜。这份装束非常古怪，因为按照他的观察，绝大部分警备队员在执行任务时，出于负重考虑基本都不会把这些全部同时穿戴上。

　　无数杂念如同电流般在沃尔特脑海中闪过，但久经沙场的本能让他立刻压下了所有纷乱的思绪，音叉剑再次发出刺耳的震鸣！

　　“咔嚓！”

　　那根本该异常坚固的复合材料警棍，在超高频共振的持续作用下应声碎裂，半截警棍旋转着，带着零散的破片飞散在空中。

　　沃尔特心中一喜，正欲再度发力，却见那个神秘的警备队员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盔，仿佛对武器的断裂感到一丝遗憾，然后伸出左手，做了一个虚握动作。

　　沃尔特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如同液压钳般的力量猛地锁死了他手中的武器，哪怕他想要释放异能，那柄能发出毁灭震荡的音叉剑也在他手中也纹丝不动，仿佛被灌注了万吨水泥变得无限沉重，又像是被无形巨钳死死夹住彻底锚定，凝固于半空。他引以为傲的震动异能竟然再难将其移动分毫。

　　紧接着，沃尔特只觉得胸前的作战服猛地向上一提，一股根本无法抗拒、也无从判断来源的恐怖力量，瞬间作用于他的全身。他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的破布口袋，被这股力量轻易地从地面上“拔”了起来，双脚离地，视野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滚。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作战服纤维被那股无形之力拉扯到极致的绷紧感。

　　下一瞬，投掷开始了。

　　没有预兆，没有加速过程，沃尔特的身体在被提升到某个顶点后，便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恐怖速度，被狠狠地“发射”了出去！空气被他高速飞行的身体剧烈压缩，发出一声沉闷如炮弹出膛般的爆响。他眼中的景物瞬间化为模糊的光带，强烈的风压甚至让他裸露的眼球都感到刺痛。绝望的嘶吼卡在喉咙。他想催动震荡波，想挣扎反抗，但在纯粹、蛮横、不讲道理的巨力面前，一切努力都如蝼蚁撼树。

　　自救的本能让他在周身引发震荡波，试图粉碎所有可能撞击到的物体，以缓解即将到来的冲击。然而，那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他的神经反应和异能发动都显得如此迟钝。

　　他身后的墙壁如纸糊般破碎，残破的躯体在撞穿墙壁后的速度几乎没有得到减缓，就冲入了墙壁后面那更加开阔的地下停车场。模糊的血肉混杂着水泥钢筋的残片继续裹着呼啸的狂风，拉拽着长长的淡白色尾迹，瞬间横穿近百米的空旷场地。沃尔特的残躯便如同一颗被高速投石索甩出的石弹，又或者是坠地的流星，结结实实地、毫无花巧地砸入了宽阔的承重墙中。

　　“轰——！！！！”

　　紧随而至的是惊天动地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如同在地下空间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整个摇摇欲坠的通道都为之剧烈颤动！

　　坚不可摧的墙体在撞击的瞬间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的城门，猛地向内凹陷，随即以撞击点为中心，先是爆出一个直径数米的巨大破洞，紧接着继续朝着内侧坍塌，范围不断扩展，无数钢筋被扭曲、拉断，混凝土块如同雪崩般向着洞口另一侧喷射而出。蛛网般的裂痕，夹杂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从破洞边缘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最终覆盖了整面墙壁。

　　沃尔特的震荡波防御在纯粹到极致的动能面前早就如镜花水月般崩解。他的作战服、他的骨骼、他的内脏……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零点零几秒的撞击过程中，被彻底碾压、粉碎、变形，最终化为一滩无法分辨形状的血肉模糊，与混凝土的碎末和扭曲的钢筋深深地嵌合在了一起，只余更加低沉的震鸣姗姗来迟地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

　　烟尘缓缓落下，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混凝土的粉尘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