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缘由

学园都市的地位非常特殊。

　　这座城市建立与东瀛国土之上，名义上属于东瀛的一部分，但是却有着完全独立的司法、行政、税收、和军队体系。管理学园都市的理事会更像是一家合资企业，接收了来自欧洲、阿美利嘉州联邦、天竺等地的注资，成为了某种类似股份制的存在。

　　关于学园都市和东瀛的关系，有点类似于特别行政区或者自治区，称得上是国中之国。而具体到学园都市内部的理事会构成和行政管理体系，它又并不是任何一种常见的抿煮政体，而更像是股份制的大型企业。理事长就是被聘请的管理者，在他背后是注资的跨国企业和各色资本家。

　　学园都市可以被类比为，一个被企业承包管理的自治区。

　　来自不同国家地区的资本注入带来了复杂股权结构，这是学园都市内部斗争和治理乱象的根本原因之一；但是从好处来讲，这也导致它天生具备多元包容性，在国际纠纷中会由于内部不同资本的制衡而展现出一定的中立属性。

　　如果说正常的主权国家对于非铁杆盟友的战略级异能者入驻会持坚定的反对态度，类似于股份制企业的学园都市态度会更加开放，拥有更加灵活的底线。

　　苏逸杨暗自猜测，如果自己最后被默许留在学园都市，背后多半是华夏和学园都市理事会达成了某些默契或者密约。

　　而事实距离他的猜测差不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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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逸杨听到赫景平的话，提起了兴致：

　　“说起来，我原本是以为国家会立刻把我召回的。虽然战略级异能者有一定自主性，但是身处其他国家境内这种事终究有些敏感。结果我等了很久一直没有动静，还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常情况下确实是应该将你召回的，但是目前东瀛和学园都市的境况比较特殊。”

　　“如果说在四十年前，当时急需在东亚布局的阿美利嘉州联邦和战后急需重建的东瀛就像是恋奸情热的小情侣，那么随着近十年来东瀛的科技实力以及战略级异能者数量都逐渐追赶上阿美利嘉，成为世界前三的经济体，两者的关系就逐渐疏远，乃至于貌合神离了。”

　　“由于东瀛发展得越来越好，在很多领域都隐约威胁到了阿美利嘉州联邦的统治地位，制造业也带来了巨大贸易顺差，这两年阿美利嘉联邦通过加关税、废除贸易优惠政策、封锁技术出口、制裁倾销等手段，在各方面对东瀛做出限制和打压。两国关系也随之出现了恶化的趋势。”

　　【注：形势类似上世纪末美日签订广场协议前后，然而本世界的东瀛并不是历史中政治和军事都极度依赖阿美利嘉的半附庸国家，双方矛盾也会更尖锐一些。】

　　“你应该知道Level 5【分子分解】被派遣到东瀛的事情。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三十年前或者十五年前，就只是普通的友好访问，甚至可以视作两国亲密关系的证明；但是如今学园都市却派遣了自己的战略级异能者对其全程监视，也间接地证明了双方的关系已然不复旧观。”

　　“但是今时的东瀛不同于往日。”

　　“四十年前的东瀛还没有从战败中恢复，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不得不依靠阿美利嘉州联邦的扶持和援助。”

　　“三十年前，老首相余田政昭手段老辣，哪怕有副相拖后腿，依旧以学园都市的建立为契机，把老欧洲的资本和部分亚洲资本拉进牌桌，把水搅混，冲散了东瀛对阿美利嘉联邦的依赖。”

　　“此后的二十年里，他通过纵横捭阖慢慢帮助东瀛拿回了国家主权，逐渐摆脱了半附庸的地位。如今东瀛经济已经完全发展起来，政治上也重新构筑起独立地位，已经不再是阿美利嘉州联邦可以随意拿捏的了。”

　　“面对阿美利嘉联邦的试探，东瀛和学园都市这次似乎也不打算继续听之任之，而是开始和周边国家眉来眼去，展现出‘可能另结其他盟友’的态度。”

　　“我国的发展被重重围堵，正是急需盟友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自然要趁机想办法给阿美利嘉老大哥挖一挖墙角，戴一戴绿帽——虽然绿帽应该是戴不成的，但是趁机拉近与东瀛和学园都市的关系，确实是必要的举措。”

　　“这件事情上，我们华夏和东瀛算是一拍即合，自然而然地开始进行接触。只不过我们华夏这边希望能把东瀛拉拢为盟友，达成尽可能多的经济与技术合作；但是东瀛却不希望和华夏深度绑定，他们更想要骑墙摇摆，待价而沽。”

　　“所以东瀛虽然展现了乐意和华夏增加沟通合作的态度，但暂时不愿意做任何大动作，以免过度刺激阿美利嘉州联邦。”

　　“东瀛持这种态度的原因是，阿美利嘉州联邦派遣战略级异能者访问东瀛的举措，其实也很暧昧，留有了不少余地。战略级异能者在两国关系略微紧张的关口直接入境，当然可以理解成试探和威慑，但是至少表面上是以光明正大的留学和学术交流的名义进行的友好访问。”

　　“在不撕破脸的情况下，东瀛挂着盟友的名头不适合拒绝阿美利嘉州联邦派遣的战略级异能者。东瀛如果想要做出比较直接的对等应对，也可以同样邀请其他国家，比如华夏的战略级异能者造访，这样能展现出可能会寻找其他合作伙伴的暧昧态度，也能对阿美利嘉州联邦部署的战略级异能者做出制衡。”

　　“但是问题在于，公开放他国的战略级异能者入境常驻实在是有些强硬和刻意了。之前大几十年都没有华夏的战略级异能者造访，结果阿美利嘉联邦前脚派战略级异能者访问，你后脚就请华夏的战略级异能者入关，这种事情说是巧合都没人信，难免有针锋相对的意味。东瀛也并不愿意做这种事情。”

　　“而你，却成为了恰到好处的妙棋。”

　　赫景平竖起一根手指：

　　“因为你本来就在学园都市。”

　　“没有人能事先料到你会突然晋升Level 5，所以当初你来到学园都市留学时没有受到限制，身份手续齐备。现在你虽然是华夏的战略级异能者，却拥有东瀛学园都市的在读学生身份，有学园都市的学籍，还有东瀛和学园都市的五年学生签证。你在拿到毕业证书前，为了继续学业而留在学园都市合情、合理、合法。”

　　“东瀛和学园都市什么都不需要做，他们只需要装作无事发生，放任你这个华夏的战略级异能者继续在学园都市活动，就足以对阿美利嘉州联邦的战略级异能者的制衡，引发东瀛对华联系加深的猜测，隐晦地展现自身态度待价而沽。”

　　“阿美利嘉州联邦询问起来，人家东瀛也有理由说的——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华夏这个战略级异能者本来就是在我们这里读书的，都读了两年了。虽然对方意外晋升了Level 5，但我们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就把对方劝退驱逐出境，哪怕劝退也要慢慢走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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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留在学园都市，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大部分时间正常上学上课，你的存在本身就能够在三个国家的博弈中起到作用。情况乐观的话，甚至能够成为华夏和东瀛交流的桥头堡。不过在此期间，也有一些事情可能会交给你负责——”

　　“事件之一就是学园都市遭受袭击的后续调查——【神笔】陨落的账我们还没算完，而【幽魂】和其背后的组织疑似也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或许能够从后续调查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华夏之后会向学园都市派遣调查团进行调查，调查团会得到东瀛这边的协助，甚至可能和东瀛这边的警备队协同行动。我们和东瀛作为唯二在这一组织手下遭受重大损失的大国，在调查并报复打击这一隐秘组织的事情上，我们处于同一战线，合作顺理成章。这种合作也有助于我们后续拉拢东瀛和学园都市。”

　　“你之前有过在警备队实习和兼职的经历，或许也可以帮忙在行动过程中帮助双方进行协调——我知道你没有做这种事情的经验，这种协调其实不算必要，但是试着参与一下总归没有坏处，这对你的做事能力也是一种锻炼和考验。”

　　“顺带一提，【神笔】的女儿可能会参与调查团来到东瀛，这是她自己强烈要求的。她身份比较特殊，虽然我们会有专门的异能者安保团队随行，不需要你当保镖，但是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稍微注意看护一下。【神笔】已经殉国，唯一的血亲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此外，在东瀛期间，你也可以继续尝试和本地的其他战略级异能者搞好关系。异能者相比较于核武器，最重要的特点在于拥有自由意志，而拥有力量的同时也意味着拥有显性或隐性的权力。战略级异能者本身是很有很高外交价值的。你如果能维持好和战略级异能者的私人关系，依靠这种人脉影响力，也能够为两国之间的往来造成积极影响......”

　　“上面听说你在晋升成为战略级异能者之前，就已经和东瀛的两位战略级异能者成了朋友，所以对你的外交能力期望很高。这也是几个高层赞成你留在学园都市的原因之一。大家都很看好你，所以好好表现吧......”

　　苏逸杨的表情略微有些纠结。

　　他很想告诉赫景平，自己能够结识御坂美琴和食蜂操祈全都是运气使然——结识御坂美琴是被误伤住院，结识食蜂操祈是被当作工具人傀儡。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种事情说出去有点丢人，就让他们继续这样误解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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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事聊得差不多，赫景平和苏逸杨也随着交流逐渐拉近了关系，于是谈话氛围越来越放松，渐渐转向无关的话题。

　　“说起来，今年真是多事之秋啊。”

　　赫景平靠在沙发上感慨。

　　“我们作为主管战略级异能者事务的科室，今年这一年过得那真是跌宕起伏。前半年噩耗连连，压力是真的很大。”

　　“年初的时候，天竺的【青喉】通过战略级异能者评定，成为联合国战略级异能者档案中的第四十位战略级异能者，而我们和天竺一直有断断续续的边境摩擦，这属实不算好消息；年中的时候，最年长、最有经验、功勋最多的战略级异能者【神笔】突然陨落，很多事情的布局都被彻底打乱。”

　　“很快，真实身份不明的异能者【幽魂】因为有击杀【神笔/织梦者】的战绩，再加上苏丽格里调查得到的资料和【沙暴】在事件后的证词，也被确认为第四十一位Level 5战略级能力者。”

　　“短短半年之内，我们损失了一位宝贵的战略级异能者，不算和睦的邻国却多了一位，而新晋的精神系战略级异能者又是击杀【神笔】的罪魁祸首，怀揣着恶意逍遥在外虎视眈眈——到今年年中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觉得相当压抑，睡觉都不香了。”

　　“不过我们也属实没有料到短短三个月就峰回路转，先是【矩子】有所突破，实力得到进一步增长，再就是你突然晋升，我们的战略级异能者数量也重新回到了四位。虽然【幽魂】还没有伏诛，但情况已经比几个月前好了不少。”

　　“只能说，世事真是难以预料——”

　　“哦对了，说到【矩子】，不清楚他有没有和你提过，他在实力更进一步之后能够‘闪烁’的距离提升了，所以能够更方便地参与进国际事务里。我们和学园都市的商议还在进行中，但是如果协商顺利的话，矩子或许会有机会秘密访问学园都市，到时候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下。”

　　“这件事情还没有敲定，我目前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如果有新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