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幻想猛兽

　　被雷击中是什么感觉？

　　苏逸杨是有切身体会的，而现在木山春生也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了。她所遭受的雷击并不像苏逸杨遭受的一般剧烈，神经系统并没有第一时间受损而屏蔽五感，却正因此反而承受了更多一些的痛苦。被击中的瞬间感觉就像被一万只黄蜂蜇伤，痛感由内而外飞速扩散。

　　电流让她体表的水分霎时蒸发，白大褂和鞋子都被撕裂飞出，整个人像是被货车撞击一样无法自持地落在地上又弹起来，在疼痛与抽搐中一时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在她赤红的右眼中，血丝凝聚般的薄膜疑似因为木山春生的麻痹倒地而被解除了控制，一道道血丝在不断挪移、分解、跃动、收缩、重组，让人看着就觉得有些诡异，在蠢蠢不安之中孕育着更加复杂的变化。

　　御坂美琴以磁场作用于水泥块中内嵌的钢筋，把挡路的障碍物都挪开，分出道路靠近木山春生，警惕地撑起电磁场护罩想要察看她的状况。但是就在靠近五米范围内时，她表情一怔。这并不是她发现了什么，或者遭受了什么攻击，而是从踏进某个范围的瞬间开始，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和零星场景开始在她脑内间断性地出现：

　　浅色的短发，熟悉的白大褂，和胸前名牌上的“木山春生”四字，那是属于木山春生的零星记忆。

　　这些记忆片段琐碎而繁杂，很多时候都是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日常小事，而这些琐事却逐渐连接在一起：木山春生作为老师负责教导受试者学生第一天的自我介绍；挂在门上的恶作剧水桶；抢了她的白大褂满楼道跑的熊孩子；书页被夹着的玩具毛毛虫；烦人的小男孩对她的“表白”；戴着橙色发箍的小女孩淋雨后在她家里睡着的样子；女孩子们监督她吃不爱吃的胡萝卜；学生们给她举办的生日派对；实验前，戴着头罩的枝先对她说“我相信老师”时清脆的话语……然后，是实验失败时的警报声，实验负责人的冷漠裁断，逐渐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的心电图，和实验台上沾染着血迹的橙色发箍。

　　最后只有孩子们零星的话语在不断回荡。

　　『挑食可是不行的！』

　　『是浴缸耶！太好了，可以向同学们炫耀了！』

　　『生日快乐！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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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才是……”，御坂美琴咖色的瞳孔有些无神，虽然是支离破碎的回忆场景，却已经足够让她拼凑出事件的来龙去脉。回忆中的场景越是温馨，对比最后那冷漠的警报和仪器的冰冷，其所蕴含的难言情绪就更加显得刻骨铭心。

　　“被你看见了……么？”，倒地的木山春生因为肌肉被麻痹的关系，说话有些不利索，但依旧不妨碍她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她虽然四肢没有完全恢复知觉，但依旧努力地撑着地面坐起来。

　　御坂美琴依旧沉浸在被回忆附带的强烈情绪冲击后的震撼之中，“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当她带着不确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想要询问的不仅当前的幻想御手事件，也包括那段回忆之中数年前发生的惨案。

　　“当年，表面上是分析AIM场并以此促进能力发展的实验，实际上是解析暴走异能法则的诱爆实验。差别只是实验条件中一条参数的一个数量级的变化，就能够以十几个孩子的生命换取宝贵的实验数据，即便事后被曝光也可以推责为操作失误。异能暴走事故是有预谋的“意外”，而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就连我也很难抓住马脚，可惜已经太迟了……我设计这次事件，就是为了能够以研究幻想御手破解方法为由获取大规模调用【树状图设计者】的权限，可惜……呃啊……”

　　“不好……网络……失控了……”

　　木山春生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楚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只能勉强从口中吐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单词，她在剧痛中四肢无意识地绷紧用力，直到在孕妇分娩般地一声痛呼之后，身体骤然伸展，软倒在地。

　　像是血色的烟雾，又或者是无形的流体，丝丝缕缕地从木山春生的躯体上溢散出来，在她背后高处重新汇聚凝结，渐渐展现出实体，原本模糊的形态也随着时间推移快速变得细致。

　　那看起来似乎是一个肉团，一个有着很多器官的肉团，像是很多常见形象的杂糅体，有着神话故事里天使的光环，却有着破碎和残缺的痕迹，错位的五官似人而非人，瞳孔细小的诡异独眼充满混乱。若是将它视为某种婴儿，筋脉虬结的四肢触手比例显得很不协调，附着比婴儿更加幼嫩的肌肤，那种肌肤如同硅胶，像水母一样似乎带着半透明的性质，周身有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独眼的婴儿眼球像是弹珠般在眼眶里乱转着，许久才终于稳定下来。随后这诡异巨婴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发出凄厉的嘶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