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各自的战场

御坂美琴在平时使用异能战斗时，其实是非常克制的。

　　Level 5的异能威力过于强大，哪怕只泄露出千百分之一的能量，也足够致人死地。所以她平时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掌握出手的力度，避免自己将罪不至死的目标直接杀死。

　　以往面对挑衅的小混混，她看似用雷电狂轰滥炸，毫不留情，但实际上只有极少部分电流会流经他们体内麻痹其神经，真正作为主体的粗壮电流会被精密操纵着只从体表流过，既不会击穿内脏，也不会过度炙烤皮肤。

　　虽然最后被惩戒的家伙难免瘫倒在地，体表略微焦黑，但都被控制在可以自行恢复的程度。躺一会再爬起来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即便是在一些突发情况下，面对凶恶暴徒，御坂美琴也会对误入歧途者、以及因种种境遇导致思想极端的犯罪者报以怜悯。哪怕对方对她使用了致死性武器，她往往也不会下死手反击把对手电成焦炭，而是会尝试将其电晕活捉，然后交给警备队处理。

　　恰到好处地击穿对手的防御却又不致残致死，其实不那么容易。

　　有时候御坂美琴为了避免伤害溢出，会率先用较弱的攻击逐渐试探对手的水平，从而判断自己用多高的输出才能恰到好处的打倒却不杀死敌人；而有时候她还会使用高威力的攻击却故意打偏，目标不是杀伤而是让敌人惊慌而露出破绽，从而制造擒拿或者以低威力攻击取胜的机会。

　　“试探”和“威吓”的过程，导致她有时会与远比自己弱小的敌人纠缠上好几个回合，才将对手击倒。这难免让某些旁观者误认为战略级异能者也不过如此，而御坂美琴对此自然是不在意的。

　　常磐台学园里仰慕她的后辈总说，『看起来凶悍残暴的雷霆里，其实也藏着姐姐大人的温柔呢。』

　　这种克制的作风并非她独有，比如食蜂操祈使用遥控器也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限制。而在华夏、在沙俄、在阿美利嘉州联邦，那些战略级异能者也大多有着这种自觉，往往不会轻易出手，非必要时出手也会注意控制威力，只是很少有人能够像御坂美琴那样小心和细致。

　　但是如今，御坂美琴面对的敌人足够残忍也足够强大。她不再有留手的余裕。如果不认真起来的话，她的伙伴和同学们都会有危险。

　　这是许多年以来，她第一次不得不卸下所有包袱，展现出全力以赴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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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眼可见的蓝色电蛇通过四周的路灯、地面上的井盖朝着他汇聚而来，沿街和四周住宅家家户户的灯光陆续熄灭，黑暗仿佛瘟疫般以交战点为中心向着整座城市蔓延。

　　御坂美琴体内蕴含着强大的电量，但是全力以赴时的她同样善于借助环境的力量，包括学园都市的电力网络，毕竟电量是永远不嫌多的。

　　大量的金属材料和铁砂继续朝着她汇集，随着她的奔跑，身躯逐渐被巨大的复合金属手臂以及护甲所包裹，更远处的车辆残骸、车站站牌、金属护栏等被磁力吸引纷纷来投，最终海量的铁砂和各类金属共同汇聚成楼房一样高大的巨人。

　　这巨人的体积还在不断地增长中。

　　巨大的铁砂之剑以钢筋钢梁和数不清的废铁为骨，以无数铁砂连接并填充其缝隙，向着远处的岩石巨手横斩。而巨手五指并拢，想要将这废铁大剑抓握。

　　两者的挥舞和最终碰撞在掀起狂风，剧烈的轰鸣震耳欲聋。

　　岩石、砂土、钢筋、铁砂都在碰撞挤压中脱落，但是又在彼此异能的影响下不断聚拢。

　　控制海量物质作战最大的好处在于攻守兼备——异能者往往有着攻强守弱的特点，能够排山倒海的异能者在无防护情况下也有可能被普通的枪械杀死，而这种战斗方法能够将本体藏在铁砂、泥石等物质之中的某处，在最大程度保护自身的同时，聚集为躯体的钢铁和泥石躯体也能够成为武器，即便只是随意挥舞也具备足够强的破坏力。

　　在挥剑碰撞之后，御坂美琴的钢铁躯体便直接收拢作一团，朝着土石大手崩溃重聚形成的泥石巨怪碰撞过去。

　　相比较于以泥沙黏合的岩土巨怪，御坂美琴的铁砂和金属材料依靠无形无质的电磁场吸引聚合，所以重聚收束的效率更高，活动时对维持形体的需求更少，她的战斗风格自然也更加悍勇。

　　御坂美琴很清楚，虽然这里是在所谓“钢铁丛林”的都市，但是收集钢铁依旧比泥石要困难。如果任由双方积攒物质材料，随着时间推移，她必然在体积和物质量上逐渐落后。所以她必须发挥自己重聚收束效率高的特点，不断和对方消耗，破坏对方的泥石身躯的聚集增长。

　　废铁与铁砂的物质集团顶撞着泥石聚合体，逼迫对手不断后退。

　　虽然双方最擅长操纵的形体都是人形，但是当彼此陷入缠斗，拘泥于形状便再无必要。御坂美琴不断以钢筋钢梁包裹高速流动震颤的铁砂组成道道铁砂之刃，从各方向切割着泥土和岩石，对方则以厚重的聚合土块像是重锤般轰击铁砂金属聚合体。

　　钢铁和土石的两大团集合体的流动变化在粗犷中又带着奇妙流畅感，分裂、聚合、流转、最后猛烈碰撞各自散落，彼此交锋聚散间似乎蕴含着特别的韵律，甚至莫名地有几分观赏性。

　　随着战场朝着远处延伸，更远处的金属和土石也在被双方不断收集，废铁和岩土两大物质集合体的体积还在不断增长着，其高度超过了周边的所有高楼，在夜色中留下狰狞恐怖的影子，仿佛电影里灭世的超巨型怪兽真的降临在都市里，而两人战斗的余波摧垮了一栋栋建筑，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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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御坂美琴被牵制的时候，食蜂操祈也重新陷入了危机。

　　浑身有着金属光泽的人形已经重新从废墟中走出。此时他胸口的凹陷已经完全恢复，再次锁定食蜂操祈后，身体微弓，加速冲锋而来！

　　之前食蜂操祈她们被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这一次，食蜂操祈以及其他异能者都提前有了防备。

　　在食蜂操祈的心理系异能影响下，周遭的异能者们完全没有任何恐惧的心态，聚集阻拦的速度比先前更加快速。而食蜂操祈也提高了专注度，在金属光泽人形因被其他异能者阻拦而速度微有减缓的瞬间，她的精神冲击也朝着对方的大脑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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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体的内部是相对脆弱的，但是熟悉超能力开发的人都知道，想要将异能直接作用于敌人体内来制造杀伤并不那么容易，其原因就在于AIM场的存在。

　　AIM场是异能的伴生产物，其强度与异能高度正相关。体内的AIM场强又远高于体外，能够阻碍和屏蔽他人异能对体内的影响。所以异能者如果试图直接将异能作用于敌人体内，比如操纵敌人体内的血液、内脏，则必须在异能等级上具备碾压优势才有可行性。

　　如果异能等级相仿，作用于体内的异能会被AIM场干扰削弱，最终只能以此牵制干扰造成敌人身体不适，却无法造成决定性的杀伤。

　　而不幸的是，精神系异能者的异能作用目标，正是作为AIM场源头的大脑。

　　在AIM场的屏蔽干扰下，精神系异能者往往只能够对等级远低于自己的人施展快速的控制。面对同等级的对手，尝试读心只能勉强感受到大致的情感和精神状态，试图操纵意识也只能施加少量诱导，或者强制让对手产生短暂的愣神和精神恍惚。这也是为什么食蜂操祈在Level 5中排名靠后。

　　而如果遇到御坂美琴这种电磁系就像是面对完全的黑箱，连模糊的情绪和精神状态都感知不到了。

　　此时此刻，在食蜂操祈早有准备的全力精神干扰下，金属光泽的人影确实出现了极短暂的停顿和迟疑。就在这短暂迟疑期间，粘稠的血液已经触碰到他的脚踝，而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已然在他面前展开了大半。

　　下一刻，他的眼神恢复清明，缠绕上来的血浆被巨大的力量碾碎成无数细小的血珠，塑形了一半的能量屏障在一刀之下重新崩碎成块块碎片，化作光粒消散在空中。

　　他的手臂变化延展为刀刃，就要将眼前这些螳臂当车的喽啰斩杀，却只感觉头脑再次恍惚，就像是陷入一片迷雾，身体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松懈而散去了力量，等到下一个瞬间恢复清醒时，两个女孩已经被念力能力者同伴拉拽着从迟缓的刀锋下惊险救走。

　　但是这些都只能拖延，而不能真正阻挡那金属光泽的人影。

　　虽然比起上一次慢了些许，但是他只是多耗费了一些时间，最终还是冲到了食蜂操祈的面前 ，光滑如镜的刀刃再次扬起。

　　在刀锋来临的前一刻，白井黑子的手搭在食蜂操祈的肩膀，伴随着“嗡”地一声两人便消失无踪。

　　刀刃上雪亮的反光拉出璀璨的轨迹，却只割裂了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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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闪烁间出现在数十米外的粉色双马尾少女和金色长发女孩，金属光泽的人影没有气馁，而是暂时放弃了立刻追杀的打算，准备先将身边这些恼人的蝼蚁清理掉。

　　白井黑子伸手在腿环上一抹，十几根长针眨眼间便从腿环上的武器绑带里消失，叮叮当当地出现在金属光泽人影的腿上、身上、手臂上，然而对方却像完全是不受影响一般，继续着原本砍杀的动作，甚至于在运动中让身躯像是流体一样把这些“异物”挤了出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白井黑子顿时皱起了眉头。

　　她的身体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就是在某个黑色短发女孩身边，赶在她被切成两半之前将其传送带走。而食蜂操祈也没法置身事外，她不断用精神异能试图干扰对手的行动。

　　她的“心灵扰动”即便在AIM场的干扰下，只能换来极短暂地迟滞，而如果抓住足够好的机会，她则会试图用更加强力的心灵震爆来动摇对方的精神，尝试制造更大的破绽。

　　很可惜的是，由于对手的移动速度过快，让她的异能很难命中；即便命中，能够造成的停顿也不足以产生显著的效果，她手下的异能者们依旧岌岌可危。

　　唰！

　　银色的刀刃劈向某个绑着偏马尾的女孩，而在她身旁，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正在努力延展过来，勉强磕到了刀刃的边缘，虽然光幕只坚持了瞬间就被刀刃劈碎，但是却多少争取到了逃脱的时间。

　　白井黑子“嗡”地闪现在偏马尾女孩身后，就要拎着她空间转移离开，不过金属光泽的人影却像是早有准备般从另一只手弹射出刀刃，几乎在白井黑子出现的瞬间，朝着她穿刺过去！

　　白井黑子在闪现抵达后的瞬间，刚来得及看清骤然变幻后的景象，就见到那闪烁着寒光的锋锐利器迎面而来。

　　「糟糕...我进行时空转移间隙的规律还是太明显了，出现的位置习惯也被他猜到......」

　　正常进行空间转移时，白井黑子需要在两次转移间留有短暂的间隙，以缓解空间变换对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这是她在战斗中需要努力掩盖的弱点。不过由于情境紧迫危急，逼得她不得不多次连续转移，以至于被敌人成功赌中她出现的位置和时机......

　　时间已然容不得她过多思考。

　　即便内心焦急，她的动作却并不慢，一只手捏住身边女孩的衣领，同时竭尽全力地集中精神，粗略地确定目标，咬牙提前发动了空间转移。

　　锋刃刺开空气的厉啸和空间转移后气流涌入空洞的嗡鸣先后响起，镜面般反射着景物的刀刃上挂着一滴血珠，而白井黑子突兀地出现在远处的楼房立柱旁边。

　　传送的位置似乎稍有些高，她落地时站不稳一头磕在立柱上，随后趴伏在地上，粗声喘气，久久不能起身。

　　远处保持着心灵链接的食蜂操祈却知道她并不仅仅是磕到头那么简单。两次近乎没有间隙的背靠背空间转移让她的身体和精神承受了超负荷的压力。

　　虽然也不至于受伤，但是她短时间内没有办法继续使用异能了。至于磕到头以及脸上被划出浅浅地伤口，那些反倒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而已。

　　这种负面状态只需要休息一会就能够基本得到缓解，但是......她们或许没有这份余裕了。

　　食蜂操祈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开始主动朝着那金属光泽人影靠近，同时在最后时刻调整着自己的精神状态。

　　她之前的精神干扰虽然收效甚微，在战斗中只能作为牵制，但是那些精神攻击的作用不仅仅是干扰，同样也是她试图摸清对方精神状况并发掘心神弱点的尝试。

　　现在，经过这段时间的骚扰，她确实有了少许发现，找到了一些可以利用的弱点。

　　食蜂操祈想得很清楚，她的异能者军团显然不足以抵挡敌人，对方极高的机动性和和难以攻破的防御让她们只有招架拖延之功，却并无还手之力。长此以往，她的朋友和属下只会被逐个击破，最终她自己也绝难幸免。

　　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虽然精神系异能者大多数是喜欢隐在幕后的角色，但是她也并不缺乏直面强敌孤注一掷的勇气。

　　浑身泛着金属光泽的人影失去了白井黑子四处当救火队员，转眼间便击杀了另外两名女孩，但他很快注意到任务目标食蜂操祈的靠近。

　　面对主动靠近而又缺乏防护的任务目标，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泛着金属光泽的身躯再次急转向加速，手臂延展为刀刃，第三次朝着食蜂操祈逼近——之前两次失败都是因为有意外的异能者搅局，但这种事情显然不会每次都发生，他对此并没有什么疑虑。

　　泛着金属光泽的人影眨眼间再次冲到食蜂操祈面前，手里刀锋乘着冲势横劈。

　　然后他顿在了那里，手臂化作的刀刃久久没有落下。

　　他在食蜂操祈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浩瀚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