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异能者之巅(完)
晚风轻拂,挂在树枝上还未凋落的金色叶片飒飒作响。
站在高高的山冈上,苏逸杨已经逐渐变得兴奋起来——虽然他事前没有准备,但是按照矩子所说,他即将见证双方政府的博弈影响下,东瀛Level 5第一位【一方通行】和华夏Level 5第一位【矩子】的首次碰撞。
脚步声从远处逐渐靠近,苏逸杨转身望去,想要看看所谓学园都市最强异能者的真容。
从阴影里慢慢走出的是个消瘦的男生,他身材纤细,有着银白色的头发和苍白的肤色,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放松而随意。
等到他彻底走出树木的阴影,苏逸杨才终于看清他的面容——少年有着俊秀的五官和细腻到仿佛没有经历过任何风沙的肌肤,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些许骄傲的微笑,血红色的瞳孔里带着些许轻蔑和残忍,搭配他消瘦的身体,看起来有种病态而邪异的美。
苏逸杨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非常帅气——按照他对女生的粗浅理解,这种颜值和带着些许邪恶味道的独特气质天然有着射穿无数颜控女孩心脏的魅力。即便这家伙没有成为战略级能力者,而是去牛郎店就职,也绝对能够成为花街之王、头牌中的头牌.......
白发少年却没有对苏逸杨过多关注,而是将目光投注在【矩子】身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鹤足山西侧登山道,两人当中穿着深蓝色T恤的那个......华夏最强的战略级能力者,就是你吗?”
“幸会。我是【矩子】,你就是......”,虽然早就通过异能的感应基本确定了来者的身份,矩子依然循规蹈矩地询问。
“我就是这座城市最强的战略级能力者。”,白发少年近乎无礼地接过矩子的话头,“虽然是学园都市乃至东瀛的最强,但是放在国际上,却仅仅被评价为四名最强的超能力者之一......哈,这个『最强之一』的头衔真是让人不爽又好笑,既然是最强,自然要是没有人可以比肩才能够叫做最强,排出足足四个人又有什么意思?那为什么不直接把每个人都列为『最强的八十亿人之一』呢?”
“你应该也会因此感到不满吧?明明只能容纳一个人的位置,却要和另外三个人挤在一起。”
“要我说,所谓最强也是不足够的,因为这依然是比较的结果,站在这个位置的人依靠比较获得这个头衔,也可能因为比较失去这个头衔,真正值得追求的最终目标应该是让人根本提不起挑战的信心,这才是能够称得上绝对意义的强......但是现在嘛,至少要先摆脱掉『之一』这个令人厌烦的后缀,角逐出哪怕暂时的、名副其实的最强才行。”
白发少年双手插兜,慢悠悠地靠近矩子和苏逸杨,慵懒地扭了扭脖子,看着天空,漫不经心地感叹道,“学园都市是非常无聊的,不断有人因为觊觎最强的宝座而尝试击败我,但是那些人就连对我造成些许困扰的能力都没有,实在是非常无趣——你既然是华夏最厉害的异能者,作为对手总归会有些意思吧~”
他走到了矩子面前,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咧开大大的弧度,用一种酥麻却暗藏兴奋的语气说道,“学园都市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够作为我的对手,从小到大甚至都没有人能伤到我,我真的很期待,你能不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
矩子在苏逸杨的同学中本就属于偏内敛的类型,身上带着些许学者的气质,不是很擅长应付一方通行这种自我意识极强、性格特立独行、略微中二又喜欢自说自话的类型,他甚至觉得有点淡淡的尴尬。
他叹了口气,稍微斟酌了一下词句:“‘最强’这种虚名其实对我来说其实不是很重要。但是难得造访东瀛,如果没能见识一下学园都市Level 5第一位的异能,确实是会感到遗憾的。如果你想要切磋的话......请多指教。”,说话间,他朝白发少年伸出右手。
一方通行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了,赤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暴虐的光芒,同样伸手相握。
这种安静的姿态持续了约莫半秒钟,下一刻,巨大的风压从双手交握的地方席卷开来,白发少年那瘦弱的手臂明明没有任何发力的举措,矩子的右手却仿佛被万吨的力量挤压捏碎,破碎的肌肤、迸溅的血浆、绷断的筋络、粉碎的骨骼朝着四面八方疾射......
一方通行能够感受到飞溅到脸上的血珠,他的嘴角咧得更大,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里满是兴奋。但是紧接着,眼前的景象便如梦幻泡影般消散,刚才充斥鼻腔的血腥味荡然无存,仿佛一切只是虚假的幻想,眼前的矩子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握着他的手。
“欸?有趣......真有趣.......”,白发的少年发出一连串低沉的笑声。
双手交握处的力再次被“矢量操纵”所扭曲,矩子的手臂像是被数根无形的巨型铁钳夹住旋拧,一节节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嘎啦嘎啦骨骼断裂的声音和皮肤被骨茬刺穿的声音听着就让人觉得血腥残忍。
但是这次一方通行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一切恢复的过程。矩子在这一刻像是短暂地拥有了两只空间上相互重叠的右臂,其中被扭断的那部分幻影逐渐虚化变淡,最终消失,而毫发无损的那只手臂依旧紧握着。
一方通行还想要尝试第三次,试图继续将异能作用于对方尚且紧握的右手,但是矩子的右手却直接如幻影般消散,突兀地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侧——这期间没有任何抽离的“经过”,就像是影片中被直接抽掉了中间几帧,直接从握手的姿态,跳过中间动作,退回到了他握手前的姿态。
“欸?”,一方通行并没有因为少许挫折而恼怒,矩子接连带给他的惊喜反而让他兴致高昂,他脚尖在地面轻点,整个人骤然加速朝着矩子冲过去,然后——又扑空了。
矩子的身形像是分裂一般无规律地扩散开来,无数身影不断在周围闪烁,好像是在此处,又仿佛是在彼处,又好像无处不在。
周遭的每个身影都不尽相同:有不少靠在附近,饶有兴致地围观打量一方通行的动作,像是在分析他使用异能的习惯;有的出现在远处,像是完全不感兴趣般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有的出现在栏杆边眺望学园都市的夜景;还有的掏出手机,给另一个倚凭栏杆眺望夜景的自己随手拍了一张照片。
“这又是新的招数吗...还真是花哨的能力啊!”,一方通行被无数矩子幻影包围。虽然一开始觉得新奇,但很快被不断闪现的身影搅扰得眼花缭乱。周遭每一个身影都能够伸手去触碰,但是他却无论仿佛如何抓不到矩子的真身,即便偶尔成功摸到其中一个身影,甚至来不及将对方的身体撕裂、撞瘪,下一刻对方就会像是云烟般消散,宣告他所做的都是无用功。
白发少年不断改变着自己的动量,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运动姿态在幻影间不断左突右冲,但是却什么都抓不住,看起来就像是妄图在井中捞月的猴子。
“你一直这样闪来闪去的,实在让人火大......”
白发少年眼神变得有些阴沉,但是他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重新上扬,笑容中带着自负,“如果你以为这样避而不战就能让我没有办法,恐怕就太让人失望了。说到底,你的能力不会就只有这种程度吧?只能靠着这种像是障眼法一样地东西东躲西藏,跑来跑去,甚至不敢和我正面交手?”
“那就让我来看看……你还能躲多久?”,话音未落,他右脚轻轻跺下。
地面的青砖、泥土、树枝、石块全部都像是被难以描述的伟力所掌握,又仿佛被无形的浪涛所裹挟,自下而上地不断喷涌而起,汇聚成物质的洪流席卷而来,周遭的树木转眼间便被彻底摧折,大量树枝和枝干破片成为物质风暴的一部分,金属护栏被从地面拔扯而出,扭曲断裂成为无数干瘪弯曲的金属管,高高地抛飞出去。
闪烁不断的矩子幻影也尽数被席卷其中,但是仅仅经过再次的闪烁,大部分矩子的形象就直接重新出现在风暴区域之外,虽然时而会在物质风暴的缝隙间短暂停留,但整体空间分布却在随着物质风暴的扩张而同步扩张。每一个矩子的幻影都看起来都好整以暇,他们甚至不像是刻意的‘躲避’,而像是某部分空间被占据时,其他物质存在的概率波被挤压而自发朝着其他位置偏移;视觉效果上,就像是游戏里角色试图进入墙体等不可进入的区域时,被自动“卡”出墙外一般,他们也像是在泥土石块占据原本空间后,被自然地“卡”到了远处。
苏逸杨为了避免被波及,操纵引力漂浮飞起,眼看着下方原本有着茂盛灌木和金色红色美丽枫叶的山峦在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中被这股物质洪流不讲道理地摧毁,植被全部被扒光,连山脉本身都被硬生生挖出巨大的凹陷,展露出大片棕褐色泥土和岩石。
一方通行站在一片狼藉的土地上,对自己操纵土石洪流造成的破坏很满意,但是就在一切平息的瞬间,矩子存在位置的概率随着空间被释放再次缩回原位,他的幻影就像是游戏里被强制刷新重置归位的NPC,不讲道理地重新散布在四面八方。
一方通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朝着自己聚拢,飞行过程中还在不断闪烁着更改位置。但是他不为所动,甚至嘴角上扬,冷笑地看着所有物体击中自己的身体,然后按照原有的速度反向飞回——可惜的是这些石块没有按照他预期的击中任何幻影,而是在被反射后的瞬间就闪烁消失。
“这种无聊的试探就到此为止吧......”
“把情报直接告诉你也无妨。”,白发的少年得意地张开双臂,“我的能力是‘方向’的转换!动能、热能、电能……所有的‘方向’都可以自由变换,但一般我都是设定为反射啦!所以不论是通过怎样刁钻的角度发动攻击,对我来说都会通通无效,只是给我增加些乐趣而已......”
矩子的幻影皱起了眉头。
一方通行的大致异能类型他早就通过其他情报渠道有所了解,自己也在之前的交手中也有所体会。即便一方通行重新说一遍,也没有给他提供什么额外的情报,但是‘能量的方向’这种描述非常奇怪——众所周知,能量是没有方向的标量。虽然可以用能量流动的方向来定义新的矢量,比如能流密度矢量,但是直接说“电能、热能的方向”依旧显得非常外行。
这让矩子提高了警惕。
与其草率而自大地相信【矢量操作】的异能者连通俗意义上的矢量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他更愿意认为这段说辞别有深意。毕竟矢量定义的边界本就非常模糊:矢量是数学意义上广义的矢量还是物理意义上的?这种异能对待赝矢量和矢量有无差别?随便拿一个标量强行规定一个默认方向算不算矢量?张量呢?
矩子暂时收拢杂念,面色变得严肃。如果说之前只是互相展示异能的随意的热身,那么接下来他就打算对一方通行的异能本质进行试探,从这里开始就要稍微认真些了......
原本笼罩四面八方不断闪烁的幻影略微收拢,其中某个身影突兀地闪烁出现在一方通行面前,直接伸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虽然看起来这是一系列连续的动作,但实际上每一个间隔普朗克时间的刹那的矩子,都是从无穷可能性分化出的独立离散个体。一方通行默认反射的异能在被其他对象接触时,会试图用反作用力将接触者逼退乃至于摧毁,但是此时每一部分反作用力都还没来得及在下一个时刻发挥作用,作为被作用对象的离散个体就已经被矩子抽干所有概率消散了。
所谓扼住咽喉也不是简单的抓握。
即便矩子的异能在AIM场干扰下无法直接作用于一方通行体内,但是作用于体表肌肤却没有问题。一方通行虽然能够反射掉所有施加于己身的力,然而此时此刻,他颈部表皮的每一个细胞内部每一个分子存在的概率都被齐整地干扰,其本来应该已经坍缩的概率波重新扩展,尖锐的波峰被整体偏移。当外围空间被压缩,其影响却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由外部皮肤向内部器官逐层传递。
如果整个颈部可容许存在的空间本身开始被由外围圈定并挤压缩小,因为这种挤压并非实际来自于某种物理容器,比如矩子的手掌的限制,而是矩子对概率波的直接干涉,那么就算再施加怎样的反作用力都是无济于事;而就连一方通行施加在矩子手掌的作用力,也全都随着每一个离散概率体的消散而失效,最后的结果就是,看似不可能被物理接触打倒的一方通行,切切实实地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被“扼住了咽喉”。
他试图操纵其他的矢量进行反抗:风刃切割、细沙席卷、地表的碎石飞溅,但矩子的身躯展现出了新的特质:所有物体全都从矩子的身影中穿透,矩子的躯体就像是水面的倒影一般不断随着扰动扭曲变化,却总能够在扰动结束后恢复平静,而其手臂依旧能维持紧箍的姿态。一方通行就这样被矩子直接举起,就像拎起一只待宰杀的公鸡。
一方通行面部变得青紫,眼球逐渐暴露出血丝,表情越来越痛苦。
矩子在等待着白发少年的后手反制——在矩子的认知中,暂时受困的表象无法说明任何问题。就拿他自己来举例,某个概率化的分身被困住或者摧毁,只代表着一次失败的尝试,代表着某种被遗弃的可能性,对他本人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白发少年的反抗逐渐微弱,瞳孔开始失去焦距,本就干瘦虚弱的躯体也逐渐松弛失去力量,就连矩子的异能感受到的未来可能性也在提醒他,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一方通行真的可能死亡。
虽然矩子无法理解,为什么只是初期的简单试探,就让被评价为世界最强之一的战略级能力者陷入濒死,但他还是将手里瘦弱的白发少年放了下来。
一方通行坐在地上,面部表情因为之前窒息的痛苦而扭曲,他伸手按住自己发青疼痛的脖颈,大口大口喘息着夜晚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干呕。等到呼吸终于逐渐变得平稳,他躺倒在泥土里,看着漆黑的夜空和皎洁的月亮,头脑里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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