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特典 07

学舍之园南部入口左侧第二家店就是一家星巴克。作为遍布世界的中高档连锁咖啡厅，而装修和质量管控都相当过关，其外国背景在东瀛还有格调加成。低调优雅的内部陈设和还算不错的口味让它成为附近学生歇脚、写作业、看书消磨时光的好去处。

　　这也是苏逸杨和食蜂操祈约定见面的地方。

　　如果不出意外，在未来的两周内，苏逸杨都会是这家星巴克的常客。届时，他会在最近的警备队支部占用临时工位完成技术部的工作，然后一旦食蜂操祈想出学舍之园，苏逸杨就到这家星巴克与她会合，当随行保镖陪食蜂操祈去任何地方。

　　明明是大热天，他却戴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头盔，只有脸部透过玻璃显露出来——这是警备队里配备的能抵抗精神控制异能的特殊装备。然而效果不过仅限于防御中阶心理系能力者的程度，在Level 5 的精神系能力者面前，被渗透只是一秒钟不到的事。

　　即便如此，苏逸杨依旧固执地戴上了。他觉得哪怕能稍微增加食蜂操祈控制自己的时间和力气也是好的，聊胜于无。按照经济学原理和计算机课上教的信息防御原理，在无法完全防御的时候，增加攻击成本就是避免被攻击的最有效途径。

　　穿着常盘台校服，一如既往戴着蛛网纹白丝手套和长筒袜的食蜂操祈走进了店里，她环顾了一圈才确认摩托盔怪人就是苏逸杨。看着苏逸杨特立独行的古怪造型，再加上心理系异能感应中的屏蔽圈，一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啊啦，你这么怕我呀~”

　　而苏逸杨本来到这里来就不太情愿，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态度，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有些困乏和缺乏干劲：

　　“下午好啊。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我为了弥补你在正面战斗中的短板而暂时充当便衣保镖。不过在出发之前还有两件事我需要传达。首先，是警备队希望你能用你的异能辅助警备队第12支部对第十学区北部的搜查，大概就是大规模查看附近人群的记忆，警备队会按照引援专家的规格给予报酬。此外，取决于你的个人要求，警备队可以在其他需要的方面给予一些便利。”

　　“其次是，我个人希望我们达成一个协议。我希望你能承诺，不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翻看我的记忆和想法。这样我会更舒服，状态会更好。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也对你自己的安全有利。警备队派我来的初衷就是，在真的有紧急情况发生时，由意识清醒的我自己来操控熟悉的引力异能比你越俎代庖更高效，但是可能会需要你调控激素来辅助我保持最冷静敏锐的状态。而如果我能放心主动配合，合作效果应该会比心存抗拒和疑虑时要好得多。”

　　“这两者都是请求，但是我很希望我们能在这两件事上取得一致。”

　　苏逸杨的语气有点别扭，有求于人的姿态让他觉得不自在，然而强行板着脸又显得滑稽。

　　“好啊，完全没问题。”，食蜂操祈笑眯眯的，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份干脆让苏逸杨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些事，或者因为翻看了自己的想法而未卜先知。

　　她像只猫一样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垫着尖尖的下巴，有无数光点闪烁的大眼睛盯着苏逸杨的头盔，像是在努力透过反光的面罩看到苏逸杨的表情。

　　“喂，你就这么在意记忆被窥探吗？好可疑啊~莫非是有什么无法告人的秘密？或者为俗世所不容的怪癖？好恶心的......其实我本来没有怎么翻过你的记忆的，但是现在我有点好奇了呢！”

　　“即便你这样说，我也觉得没有任何说服力。只要是有好奇心的正常人的话，控制别人的时候多半会翻阅一下记忆的吧。”

　　“我才不会闲到随便翻路人甲的记忆呢！你是不是对心理系能力者有什么奇怪的误解啦？人的记忆储存很乱的，而且回想也很慢。如果只是没有目的性随便翻的话，找到的只是无数没意思的琐事而已，完全是白费力气。大概只有很特殊的人，才让人有欲望去花时间挖掘对方的生活细节。呐，你难道觉得你有什么很特殊能让我非常感兴趣的特质吗？”

　　“没有，不过这可真是值得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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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想找一个约会的对象，食蜂操祈有一万种方式拿心理暗示思想钢印来让帅气的心仪异性喜欢上自己。之所以找来苏逸杨仅仅是作为保镖而已。

　　如果作为约会的男伴，男方要彰显存在感，炒热话题，维持气氛；然而作为保镖，最好像能空气一样透明且沉默。

　　离开咖啡店之后，苏逸杨一直保持着三五米的距离，而食蜂操祈像是刻意忽视他一样，再没和他说过话。这对苏逸杨这种内向型人格而言，其实算是一种解脱。

　　这家伙不擅长应付太有个性的女生，即便对方比自己小好几岁。漂亮、聪明、且身份和超能力特殊的异性会让他感觉到压力。

　　随着不是自己女朋友的女孩逛街其实是很无聊的，职责在身也不好玩手机怠工。他除了能随便看看学舍之园附近模仿欧洲风情的街道，便是观察食蜂操祈的举止和行为。

　　食蜂操祈独自游逛的时候，比苏逸杨第一印象中认为得更加沉静。

　　她兴致勃勃地在街道上走，跑到店铺里去看各种各样有用没用的东西，却几乎不购买任何东西。午餐没有去找什么高端的餐厅，却跑到了一间角落里的中档汉堡店，吃了汉堡和薯条。

　　有的时候遇到没见过的幽暗小巷子，会兴之所至地跑进去转一转；对奢侈品店和化妆品店却兴致不浓，有的时候直接就路过了；一些卖纪念品、杂物的商店往往能吸引她的兴趣，在破旧的吉他、拙劣的绘画、老集邮册和精巧的机械物件之间流连。

　　苏逸杨甚至在这个他本以为跳脱、张扬、任性的熊孩子女生身上，看到了几分“文艺女青年”的影子。这让他不得不感叹每个人都往往有表面印象下的另一面。

　　苏逸杨跟随着食蜂操祈走走歇歇，逛了一下午，却觉得相当充实。这是他陪老妈甚至陪同学逛街都没有过的奇特感觉，绝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是美少女。这感觉就像是真正的游客和旅行者在探索地图一样。

　　苏逸杨觉得新奇和颠覆的，其实是相当常见的现象。而如果是一个熟悉心理系异能者的内行，或许能说出这背后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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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数心理系异能者，从生活态度到志趣追求，都与常人不同。

　　心理系是一种危险的异能，对别人危险，对自己亦然。

　　普通人的追求，往往最终落于快感二字上。从细小的事，如单排吃鸡的快感，考试成绩爆表的快感；到申请季拿到好offer的快感，对妹子表白成功的快感；再到更加稀少的，经营公司上市功成名就的快感，或者拿到业界重要奖项的快感。

　　这里的一切都往往需要个人天赋加有努力再加些许运气才能达成，即便是电脑游戏，也只能将这种过程缩短和模拟。然而世界上却有一种方式避开所有曲折漫长的过程，一步到位直达快感的终点。那是一个毁掉无数人的人生的危险名词，代表着欲望失控的深渊——毒品。

　　而心理系能力者却完全能更进一步。他们同样可以跳过冗长的过程直达目的，直接操纵脑内的激素，达成颅内高潮，甚至是随时随地的颅内高潮。

　　但是副作用也不是没有。人体是很精密的体系，随便乱改激素很可能会导致失调。哪怕是简单到欺骗自己的大脑吃了很好吃的蛋糕这件事，也会导致分泌唾液变多，在潜意识中造成虚假的进食后饱腹错觉，肠道活动也可能被误导，一层层下去整个体系都可能会被小小的絮乱波及，需要一点时间调整才自己恢复......而这只是再小不过的小事，如果是更剧烈的激素调整，带来的蝴蝶效应只会更大，也更难被完美地消弭。

　　就像那些注射雄性激素来帮助保持健美的人，往往会逐渐失去自己分泌这些雄性激素的能力而最后不得不完全依靠药物维持。心理系异能者如果真的不加节制，很容易随后在自我刺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最终超出自己的超能力控制范围，走向失控失衡和崩溃。

　　越强的心理系能力者，对自身生理激素平衡的掌控力越强，能承受的激素变化阈值越大。但堤坝崩塌失控后，对自己的破坏往往也会越大。

　　关于心理系异能者的教育一直是重中之重，从幼年起就不断用各种反面例子，比如激素失控后的狼狈疯狂的图片和录像来灌输这种观念，让他们警惕这种危险。即便如此，依旧难以避免有一定比例的心理系异能者最终走上沉沦和自我毁灭的道路。

　　作为一个能安然无恙晋升到战略级Level 5 心理系异能者，食蜂操祈比她表现出来得更加理性和自制。与此同时她也像很多其他心理系能力者一样，追求的东西侧重点与其他人稍有不同。

　　如果说人生的目的是愉悦和快乐，他们就是已经能随时抵达关底的作弊玩家。当他们在生活这场游戏中流连的时候，在意的自然不再是目的，而是过程和体验本身。

　　他们变得更多在意能接触到的信息量、种种变化和有趣程度，至于事情的结果却并不那么在乎。

　　这让他们的行为和兴趣有时候莫名很贴近更年长也更有经历的人，即便他们在心智上其实并没有和同龄人有显著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