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正面对抗

【S制药地下生产厂区Z6】

　　这是一片非常宽阔的地下空间。

　　长明的白色探照灯照射下，上百个巨大的圆球形储液罐整齐排布，周围有喷淋塔、蒸馏塔、填料塔等高耸的塔式建筑林立其间，由厚重结识的钢梁支撑固定，无数交错的管道将它们和反应釜、厢式炉、换热器、分离器等大小形状各异的设备彼此连接。

　　桥式起重机的轨道便架设在较高的支架上，横跨下方的无数设备，轨道侧面有悬空的长廊供设备检查和操作人员走动。

　　这片生产设施还未真正投入使用，深夜里本应该寂寥无人，但是此时却有接连的爆炸声逐渐临近。

　　廊桥尽头的悬空平台处，金属闸门被电机驱动缓缓打开，但是刚刚开启出一条可供单人进出的缝隙，便有一名茶色短发、穿着黑色运动T恤戴棒球帽的少女踩踏着浮空的滑板从缝隙间冲了出来，而金属闸门则随着电机逆向运转而重新缓缓关闭。

　　御坂美琴沿着紧贴墙壁的走廊流畅地穿行，转弯后拐上了横架在空中的笔直金属廊桥。

　　她再次将金属廊桥的桥面金属作为电磁悬浮滑板的轨道，制造出牵引的吸引磁场和帮助悬浮的排斥磁场，乘着滑板朝着廊桥的尽头飞驰。

　　她的背后再次传来爆炸和坍塌的轰鸣，刚刚被关闭的金属闸门已经被撕裂出一个大洞，边缘处散发着被融化切割后炽热发红的痕迹。接连有数十道水桶粗细的绿色射线从黑漆漆的洞口射出来，朝着御坂美琴的方向轰击而去。

　　御坂美琴的滑板左右摇摆变向，闪开了其中两道光束，紧接着第三束被电磁场扭曲掰弯，扫射向下方的设备，最终将一系列化工设备和器皿切割成两半。储液罐上半部分厚实的金属结构被切割后顺着熔融的切面下滑，掉落在下方发生碰撞，金属间剐擦挤压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就在御坂美琴抵挡射线的时候，还有数道绿色光束越过她身侧一闪而过，直接将御坂美琴前方的廊桥阻断。御坂美琴看到前方被融化的金属朝着下方洒落，失去充足支撑的金属桥面压迫着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钢制构件难以遏制地发生形变，最终开始垮塌掉落。

　　御坂美琴身后远处，麦野沈利从钢铁闸门的破口中走出来，脸上带着冷笑。她周围由电子浆体组成的大大小小的绿色荧光团漂浮着，闪烁着，跳动着，时而如同心脏一般膨胀又收缩，如同无数忠诚而活跃的卫兵将她环绕簇拥。

　　御坂美琴的滑板前端上抬，一个流畅的调头，转而朝着麦野沈利追击过来的方向疾驰。

　　御坂美琴对此想得很清楚。她之前就注意到麦野沈利有喷射电子浆体进行直线加速的能力，只是在室内环境灵活性不如她的磁悬浮滑板。所以如果自己在错综复杂的室内地形依然没能摆脱对手的纠缠，那么逃到开阔地带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所以，必须要在这里做个了断才行。

　　滑板微微前倾，御坂美琴深吸一口气，朝着麦野沈利逐渐加速，廊桥地面的拼接缝和两侧的栏杆随着两侧景物不断朝后方掠去，速度越来越快。在她身后，连接组成漫长廊桥的桥面和其他金属构件却在被电磁力影响而不断崩飞、解体、脱落，化作大量零散的钢板、钢梁、钢管，这些金属建材被磁场悬浮拖曳着，随御坂美琴向前冲刺。

　　“哦？只会像老鼠一样乱窜的小女孩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反抗了吗？”，麦野沈利冷笑。

　　面对来势汹汹的御坂美琴，她则不断抽取周围金属器材里的电子凝聚出更多的电子浆体光团，每一个都不断跃动收缩着，随时将会发射出致命的射线。

　　御坂美琴和她背后的浩浩荡荡的金属建材，以及麦野沈利和她身侧星罗棋布的电子浆体光团，双方就像是即将开战的将军率领着各自的士兵朝着对面冲锋。

　　紧张的局势就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随时都可能迎来被撒放的一刻。

　　麦野沈利先出手了。

　　没有任何预兆地，无数电子浆体光团骤然喷薄出无数绿色线条，彼此纵横交错将御坂美琴网罗笼罩。这些密集的射线让人联想起量角器上密集的刻度，而当数十个量角器叠在一起，最终刻度线条就形成这般错乱而致密的封锁网。

　　御坂美琴咬牙伸手在前一档，细密的射线罗网顿时被电磁场扭转，以微毫之差纷纷从身侧绕过。但是她身后的无数金属建材却难逃被扫射的命运。

　　钢板也好，钢梁也罢，平日里看着坚固难摧的材料在阴极射线的切割下如同豆腐一般被轻易穿透分割，瞬间便遍布了密密麻麻的炽红切割痕迹，仿佛被镌刻上网格状的花纹，然后散落成为无数细小的碎片。

　　但是这些都不影响它们作为电磁炮弹药的使命。

　　御坂美琴伸手前推，背后无数金属碎片转眼间就被电磁力加速，如离弦的箭矢朝麦野沈利激射覆盖过去，如果说平日里发射的硬币只能算是磁轨步枪，那么此时此刻成百上千的金属碎片便终于有了几分电磁炮密集齐射的威势。被阴极射线融化的金属液滴也被电磁场捕获而混迹其中，发射出去时便像是红色雨滴组成的暴雨。

　　麦野沈利淡绿色的电子浆体薄膜应激而发，转眼间就被无数钢片与金属棱刺所淹没，挤压形成数十米高的巨大金属团，源源不断聚集轰击的金属材料碰撞时的轰鸣如同爆豆子一般密集，在大厅里回响不绝。

　　下一秒，绿色的荧光从金属破片组成的“刺球”中顽强地钻透射出，无数钢板钢梁在电子被强制抽离后随着原子彼此排斥而快速解体，解体时的推力更是带来爆炸般的冲击，由内而外层层叠加，最终让硕大的“金属刺球”像是巨型破片手雷一样彻底爆裂开来。

　　小到数米长，大到十几米长的金属板迸飞出去，翻转着划破空气时产生了尖锐的轰鸣。其本身的旋转带来破空时气流震动的变化，甚至带着些许古怪和滑稽的韵律。因为飞行速度过快，气浪余波涌动又在声音中增添了低沉的鸣啸，这些最终都被金属扎进墙壁和地面时如大吕黄钟般的震鸣盖过。

　　数丛粗壮的绿色射线在摧枯拉朽地冲破金属残片的包裹后朝着御坂美琴的方向覆盖过去，但紧接着被电磁场所扭转；而等到绿色的弯曲光芒散去，却显露出其后的庞然大物，那是却趁着麦野沈利抵挡密集金属轰击时的时间差再次准备就绪的电磁炮。

　　这一次，所有金属材料都被融为一团，组成尖锥的形状，而尖锥周围布满尖刺和凸起的棱角，整体直径接近三十米，有七八层楼高，在这处极为宽阔的地下空间里也占据了接近三分之一的高度。巨型尖锥的连接处尚未冷却的部分散发着红光，像是某种奇妙玄奥的花纹，电流正在其间涌动着；刚才扭转麦野沈利射线的磁场并不是御坂美琴特意制造的，而是即将发射这枚电磁炮时所架设的磁场轨道本身。

　　电荷的聚集、磁场的铺设早就完成，而就在麦野沈利崩飞周围金属、并射出射线的下一个瞬间，巨大的电流推动尖锥在极短距离内完成加速，朝着麦野沈利轰击过去。

　　几乎没有任何喘息之机，麦野沈利再次撑起电子浆体组成的薄幕，抵挡住巨型金属尖锥；与此同时，有几只布娃娃则被电磁场牵引着，从侧后方绕出一道道弧线快速逼近，但随即被数道绿色的射线击穿。

　　这让麦野沈利有些克制不住嘲讽的欲望——金属的轰击根本打不破电子浆体的防御，无效的进攻尝试再多次也只不过是没有脑子的蛮干；磁力牵引着绕后的布娃娃更是让她觉得可笑，金属能受到电磁吸引的基础就是内部电子排布的改变，所以根本不可能逃过她的感知，而且就算是芙兰达的爆炸娃娃近身，也破不开应激而发的电子浆体屏障。

　　讽刺的话语挤到了嘴边，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情况便急转而下。

　　被阴极射线击穿的布娃娃有些发生了爆炸，但还有一些就只是被打穿而已，融化的金属液滴、破碎的金属片四处溅射，尚未被燃尽的填充用棉絮飘散在空中，然而其中却藏着数枚细小的高反射度镜片，随着冲击波在空中飞舞。

　　这些镜片来自于芙兰达用来察觉御坂美琴侵入的光学设备，作用方式是将来自电灯的自然光经过隐蔽小型镜片多重反射后被暗藏在通风管道深处的感应器捕捉，这样如果有人在移动中无意间遮挡了光路就会被芙兰达得知。因为光源就是照明的电灯，接收器在远处通风管道内，所以这套设备能够躲过电磁能力者对附近可疑电子设备的检索。

　　御坂美琴在逃跑过程中，在被麦野沈利的阴极射线打穿的屋顶通风管道里找到了芙兰达的接收器和几枚反射镜，这个镜片在御坂美琴想要使用的波段反射率也很高，所以此时正好拿来使用。

　　就在翻转的镜面角度对准的瞬间，一道短暂却强烈的激光从远处直射而来，在镜面上完成反射；反射镜即便有着极高的反射率，吸收的部分光能依然导致它快速碎裂融化，然而这不影响能量保留最完整的光束前段以宇宙中的极限速度朝着麦野沈利袭去。

　　这道激光的光强显然足以引动麦野沈利的异能应激而发，然而光速实在是太快了。即便异能本身应激而发的速度同样接近光速，但是在抵挡金属尖锥的屏障挪用了大量电子、击穿布娃娃又发射了部分电子而尚未补充的情况下，短暂的时间窗口完全不足以凝聚出足够数量的电子构建稳定坚实的电子浆体薄膜防御。

　　淡绿色的薄膜在被激光束击中的瞬间出现凹陷，虽然电子浆体内部结构和原子结构大不相同，但是彼此连接耦合的特殊电子轨道依旧在光波照射下发生了类似于光电效应的激发效果，淡绿色薄膜在被击中的区域光芒大盛，波动和振荡即将朝着四周传播开来——可惜剧烈的震颤没有得到传播的机会，光幕就碎裂了。

　　少部分失控的电子浆体在麦野沈利的连衣裙上撕裂出道道破口，击穿屏障后变得纤细的激光束则直接击中了她的手臂，瞬间烧焦皮肉又强行蒸发掉炭化物质后贯穿而出，只留下一个手指粗细、边缘焦黑的伤口。

　　麦野沈利头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下一刻她的头脑就被恼恨和愤怒所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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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多隐秘的文件中，学园都市排行第四位的战略及能力者麦野沈利都得到过类似于“勇猛无畏，但是在激烈交战中有时会被情绪所左右，难以进行缜密思考”的评价。

　　这次也是如此。直到战斗结束很久之后，麦野沈利才在复盘时意识到这道激光并不是简单的灵光一闪，而是御坂美琴在战斗中仔细安排的结果：

　　『从最开始，那些作为武器的钢板钢梁被阴极射线切成碎片开始，陷阱就已经埋下了。』

　　『御坂美琴本来就希望将这些大块钢材切割。她在一开始将作为武器的大块钢板、钢梁等金属材料大方地悬浮在身后和身侧，却没有立刻用电磁炮先手进攻，这对于拥有切割能力的自己来说本身就像是某种诱饵。而在自己使用阴极射线将那些大块钢板、钢梁等金属材料全部切成碎片后，她就等同于借我的手完成了切割金属材料的前期布置。』

　　『之所以她需要切割以制造更多细碎的金属材料，目标是为了完成一次覆盖式的打击，这样做的目的则是为了逼迫我进入防守态势——如果钢板钢梁没有被切割，而是用这些数量较少的大块头金属建材进行轰击，我有可能会试图预判磁场和电流方向选择躲避；但如果是大量金属碎片的大范围覆盖打击，就地防御就是更优的选项。而我确实选择了防御。这导致她暂时占据了主动。』

　　『第一波次的覆盖打击逼迫我进入防御态势，则是为了衔接第二波次金属尖锥的打击。因为我需要时间来分解和击碎第一批轰击的金属，她利用这个时间差彻底完成巨型金属尖锥的凝聚和发射准备。因为打击时间点卡在我刚刚破开围拢的金属的时刻，我没有时间加速躲避，所以面对巨型尖锥还是会继续防御。』

　　『利用镜片发射的激光固然是出其不意，但更重要的是攻击的层次——磁场布设和电荷凝聚都是紧密衔接在覆盖式打击之后完成，最后真正将金属尖锥发射则只需要将隔断的电流接通；而激光则是紧接其后发射。换言之，这两次攻击的能量输出实际上是先后完成的......』

　　『然而由于发射的时间非常接近，而光速相对于电磁炮发射速度拥有速度优势，进一步填补了时间差，导致我几乎是同时承受巨型金属尖锥的轰击和承受激光的背后袭击，基本等效于同时承受两个御坂美琴的打击。』

　　『如果不是巨型金属尖锥本身挡住了激光的光路，而她应该无法做到让能量足够强的激光在远离自己的距离完成剧烈转向，或许就不需要镜面反射；如果不是镜面反射率依然不够理想，角度也不够准确，或许战斗在这里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