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圣诞
时间来到12月24日的中午。
冬天的太阳是最舒服的。
既不毒辣,也不炽烈,只是默默洒下丝丝温暖,这种暖意会透过厚实的衣物慢慢渗透进来,让人有些醺然。在这样温和的阳光下,昨夜留下的积雪也已然融化了些许,只在人行道旁的草地上和道旁转角处留下白色的痕迹。
骆竹筠在人群中一路小跑。
她今天穿着米色的大衣外套、茶色的裙子、黑色的天鹅绒裤袜和褐色的小靴子。头顶上白色毛线帽和宽大的围巾让她的脸显得更加娇小。大概是因为挑选外衣的时候多花了些时间,她比预计出发得晚了一些,所以不得不在路上加快些脚步才不会失约。抵达轻轨站前的时候她跑得小脸红扑扑的,随着喘气吐出团团白雾。
她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目标——苏逸杨“横坐”在笔直的电灯杆上晃悠着双腿,朝她挥了挥手。
说是横坐,是因为苏逸杨调整了周遭重力的方向,使得他的重力和和正常重力呈现九十度的夹角,变得与地面平行。于是整个世界在他眼里是横过来的,这让他不再需要清理雪水尚未化净的长椅,而是能把电线杆当作单杠,就这样横着坐在干燥洁净的电线杆上。
大概是苏逸杨这样的姿态让骆竹筠觉得新奇,她也便小心翼翼地靠近,身子倾斜过来探进引力场发生改变的区域,最后慢慢将身子钻进这片异常重力区,像苏逸杨一样横着坐在灯杆上,一边休息一边把呼吸慢慢调匀。
如果以此时骆竹筠的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会发现宽广笔直的大路变成一条走廊,黑色的沥青路面变成了左侧一堵黑色的墙,右侧没有墙而是蔚蓝的天空,原本簇拥道路两侧的大楼分别变成了下方的地面和上方的天花板,而电线杆和路灯杆则变成一根根从墙壁里探出来的横梁。
坐在灯杆上总让骆竹筠不自觉地担心自己会不会坠落下去,落到街对面的墙壁上;某个瞬间又有种其妙的冲动,想要跃进右边那片无垠的蓝天中去。
“怎么样?休息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话音未落,苏逸杨突然撤去了引力场投影,骆竹筠瞬间被失重感笼罩,朝着地面快速坠落,让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才被软绵绵的引力场投影软垫接住。
显然苏逸杨是故意的。
稍微捉弄了骆竹筠一下,恶趣味得到满足的苏逸杨心情舒畅地朝着轻轨站入口走去,骆竹筠则气鼓鼓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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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园都市的城市规划其实是比较糟糕的,大楼间各种狭窄的缝隙与暗巷以及各种开发失败遗留的废弃街区就是证明。不合理规划同样导致了商业区停车场紧缺以及交通拥堵的问题。
虽然后来学园都市在商业区额外挖出了几座地下停车场,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每到关键的节假日,停车位依然不够用;而那些为了等待和寻找停车位不得不在路上转圈的车主则会进一步加剧交通的拥堵。
所以苏逸杨这次没有开车,而是选择带着骆竹筠乘坐公共交通前往商业区。
在拥挤的轻轨和地铁里,情侣们当中的男性往往会用手臂给女朋友撑出一小片空间,帮她免于人群挤压和可能的痴汉骚扰。苏逸杨则有更加高效和隐蔽的方式。
他用引力壁障在骆竹筠周围隔绝出一小片空间。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宽敞,甚至好像周围乘客只要伸伸胳膊就能够碰到骆竹筠,但实际上这种柔性力场壁的引力场强度由外到内是逐渐增强的,如果试图触碰骆竹筠,就会感觉到越来越大的阻力。看似短短的几十厘米距离其实是不可跨越的。
到站后,他们顺着人流走出了轻轨站,来到当初御坂美琴做演讲的广场。
距离苏逸杨上次来到这里只过了两周时间,但是商业区的景色却宛如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产生了很多变化:广场上树起了巨大而华丽的圣诞树雕塑,店铺纷纷被雪花、铃铛、红色绸带等图案所装点,成排行道树上缠著带状LED灯饰,驯鹿布偶装往来交错,分发广告和优惠券的大姊姊也摇身变为迷你裙圣诞老人。
虽然知道商家做这些都是为了促进消费,但是不得不承认,哪怕只是听着周围欢快的圣诞音乐,看着周围华丽可爱的装饰,心情也会不知不觉被圣诞氛围感染而变好。
苏逸杨和骆竹筠的第一站就是餐馆——名字叫做星曦小筑,从名称就能猜出来这是家中餐馆。虽然说骆竹筠难得来到东瀛,理应多品尝当地美食,但实际上不同地区的饮食习惯确实差异很大,不论是苏逸杨还是骆竹筠,品尝各种和式餐点只能图个新鲜,真要说口味喜好还得是中餐。
在苏逸杨的大学附近也有一家分店,但是商业区中心的这家才是总店,厨师的水平也最高,所以苏逸杨趁此机会就带骆竹筠来试试。
如果说这家餐馆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那就是精致。
在国外的大部分中餐馆其实做的都是中低端餐饮,讲究一个物美价廉,甚至在很多外国人心中,中餐有时会默认和廉价挂钩。但是这家餐厅显然不满足于此,而是准备朝着高端餐饮进军,尝试收割富人的钱包。所以除去基本的口味保障以外,还会在各种细节上增添附加价值。就连找服务员要的一杯冰水,都会煞有介事地插上一片切得非常完美的柠檬片,摆上两叶薄荷,最后放上两块形状规整、晶莹剔透、没有任何气泡的清澈冰块。
这里的中餐依然是炒菜加米饭,但菜不是一盘盘端上来让大家随便夹,而是分成很多小碟,每人一份,用各种水果和配菜摆出很精致的造型。
即便真正的吃法和盖饭可能没有本质区别,但是在店内装饰、店员服饰、服务态度、摆盘等种种因素加持下,格调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席间聊天的时候,因为苏逸杨至今没有搞清楚骆竹筠究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所以只能随便聊些乱七八糟的话题:从“最近学业压力重不重”这种常见的家长式问题,到就读贵族女校是怎样一种体验,再到常盤台这种贵族学校到底都教了些啥,最后聊到华夏和东瀛教学习惯和氛围有什么差异......
说到常盤台的同学,自然少不了提及最近成为热点话题中心的御坂美琴。苏逸杨于是给骆竹筠讲了讲自己和御坂美琴相识地起源,也就是当初自己被御坂美琴一道雷劈到住院的“光荣事迹”,然后聊到之前御坂美琴参与的战斗。
“......虽然两次都是我救的场,但你不要因此小看她。第一次是御坂美琴自己状态不好,正常情况下打麦野沈利她应该是不会输的;第二次她的状态也不是全盛,而且运气差了点,如果一方通行没有走狗屎运在最后连续打碎几个铁砂分身,发现了猫腻的话,再过几十秒他应该就撑不住了。那样的话我都不需要进场。御坂美琴真的就差一点点就达成了下克上的战果,挺可惜的。”
“所以,御坂美琴的技战术水平其实是很高的,你没事的时候真的可以找她多交流学习……”
“稍等,我去趟卫生间。”,说到这里,苏逸杨擦了擦嘴,暂时离席。
骆竹筠则点了点头,继续保持着文静优雅的姿态小口小口吃着饭。只是等苏逸杨的身影远去以后,原本如空谷幽兰般的气质微微一泄。她还惦记着今天刚见面时苏逸杨的捉弄,这时候终于被她找到了机会。
骆竹筠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下周围,趁着没人注意,默默拿起旁边的盐罐子,往苏逸杨的汤里轻轻抖了一下。她犹豫少顷,觉得不解气似地又再多抖了一下,然后才放了回去,重新回归安静优雅的乖巧姿态。
但是稍微等了十几秒后,发现苏逸杨还没有回来,于是她盯着苏逸杨那边色泽鲜亮的农家小炒肉蠢蠢欲动,终于还是伸出筷子偷了一小片——她记得苏逸杨之前抱怨说这里的小炒肉什么都好,就是不辣,没有灵魂。既然不辣的话,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试试......
然而刚刚放进嘴里,燃烧般的刺痛感就伴随着香料的咸香席卷而来,她急急忙忙试图吞咽的时候却让辣味擦过了喉管,顿时把她辣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好辣!”
苏逸杨还说什么完全不辣,大骗子!
远处,苏逸杨朝着餐桌走回来,骆竹筠为了掩盖自己偷吃小炒肉的事情,只能抑制住大口吸气的冲动,把自己憋得脸颊微红。所以苏逸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骆竹筠眼泪汪汪,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满是怨念地盯着他看。但是等苏逸杨问起来,她又说什么事都没有,苏逸杨也只能一头雾水地继续吃饭。
说起来,这菌菇汤刚才喝还觉得有点淡,现在倒是不觉得了,鲜味和咸度都正好。想来应该是对比产生的错觉,如果刚吃了味道重一些的菜再去尝清淡的汤,觉得缺少味道也是很正常的。
“这汤炖得真不错啊。”,苏逸杨夸赞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对面骆竹筠眼神里的怨念好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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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竹筠气鼓鼓的状态一直保持到了午餐之后。
吃完饭,他们在商场里闲逛,苏逸杨给骆竹筠买了一个很大的鲨鱼抱枕,而骆竹筠最后消气的方式,是趁苏逸杨不注意的时候,把抱枕的价签悄悄贴在了苏逸杨背上——就好像苏逸杨的售价是19999円一只一样。
“怎么回事,你笑得好可疑。”,走在路上的苏逸杨隐约察觉到了异常,扭头问道。
“什么事都没有。”,骆竹筠努力摆出乖巧文静的样子,却心虚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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